一盞昏黃的油燈發出羸弱的光芒,將井下的空間照的昏黃。
這裏是一個儲物井——儲物井是北海市特有的一種井道, 它就像一個小小的地下室,約摸十平米大小,可以用來儲藏一些防潮防濕的物品。同時,它也單獨連接著一條排雨管道,這是為了防止在下雨天儲物井裏的東西被淹而設計的。
而此刻,這個不大的空間裏除了堆放著各種各樣政府用的材料外,零零總總竟然擠進了十來號人。本來就不算寬闊的空間被這麼一分,更是顯得擁擠。
但,比起死亡,一點點擁擠已經是天賜的幸運了。
夏石雨正坐在這個空間的最角落,和所有人都保持著一個安全的距離——這其實是很正常的事,之前那名警察檢查了一下他的身體,雖然後背有因為被咬而留下的紅腫,但他之所以被單獨隔離起來的原因主要還是手上的那道創傷。
雖然他知道這是玻璃碎片的劃傷,但誰也不確定那個碎片上有沒有沾上類似於病毒一樣的東西,自然對他有所戒備,也是可以理解的。
他用包紮著繃帶的手費力的抓起一片麵包,一邊默默吃著一邊看著儲物井的另一邊的人之間的交流。
“通訊什麼時候才能恢複?我們難道要一直藏在這裏等死嗎?!”說話的是一個中氣十足的老爺子。這個已經快到古稀之年的老爺子夏石雨認識。他是北海工程大學土木工程係的教授,叫王革命。以前他曾經給夏石雨上過一個科目的課程,但那已經是半年前的事了。
而此刻,老爺子看上去依舊是挺健碩的樣子,他抖動著臉上的皺紋,衝著一名樣貌十分年輕的警察大聲道,“外麵這是發生了啥?你拿著槍,應該是受了上麵的命令吧?救援什麼時候才能到?”
那名警察——也就是之前救了夏石雨的那名警察對著王革命攤了攤手,語氣頗是無奈,“老爺子,說實話吧,我也不知道發生了啥。我這手槍還是趁著混亂從分局裏麵帶出來的,根本沒走正規手續。你要說救援——”
他從有些沾了土灰而顯得破舊的警服裏麵拿出一個類似於對講機的東西,打開了上麵的開關。
一陣毫無意義的,聒噪而令人心煩的雜音充斥了整個儲物井。
“——這是北海這兩天才配發的專用手機,理論上甚至可以在幾乎沒有信號的地方流暢通訊。但從昨天晚上我逃出分局之後,這個東西就再也聯絡不上上麵的人了。”
王革命眉毛一挑,聲音有些發顫,“啥意思?!也就是說我們被困在這了!?”
警察點點頭,剛想要說些什麼,一個女孩的聲音就插了進來,打斷了正準備發飆的王革命,“行了,教授,能活到現在就不容易了,你能不能稍微安靜一會兒?”
老爺子聞言大怒,一轉頭卻看見說話的是正坐在一旁一個台階上的女孩,到了嘴邊的話頓時轉成一臉笑容,“齊雪同學說的對,哈哈,啊哈哈……”
夏石雨撇撇嘴,對於王革命這種馬屁嘴臉表示不屑,又把目光轉向剛才說話的女孩。
女孩留著一頭黑色及腰的長發,此刻因為礙事便將其紮成一個長長的單馬尾。她叫齊雪,之前衝著夏石雨喊的人就是她。
齊雪是隔壁北海中文大學中文係的學生,但她的母親是北海工程大學的校長。從某種意義上,整個工大的人都知道王革命之所以能當上教授,多虧了平日裏沒少拍齊雪一家子的馬屁。
感受到夏石雨的視線,齊雪偏了偏頭,衝著夏石雨揮了揮手,然後起身朝著他走過來,在他旁邊坐下。
“喲,看起來你不怎麼害怕我被感染了?”夏石雨衝著她扯出一個不怎麼好看的笑容,問道。
“嗐,你要是被感染了,那不早成那種怪物了?”齊雪大大咧咧的擺了擺手,從他旁邊的麵包包裝袋中取了一片麵包,語氣有些低落,“我見過我同學被咬……也就兩三分鍾的事吧,當然,也不排除體質好的人能撐得更久的可能性……”
夏石雨見齊雪的神色有些黯然,正想要開口安慰兩句,卻見她突然一整神色,衝著他露出一個笑容,“抱歉,說了些傷心的話……不行不行,在這種狀況下,果然還是得盡量保持高昂的鬥誌才能活下來,不是嗎?”
夏石雨不置可否的聳聳肩,沒有多說什麼。倒是齊雪盯著他的側臉看了一會兒,突然開口,“那什麼,你要是不介意,說說你的遭遇唄?”
“我能有什麼驚天動地的遭遇,”夏石雨歎了口氣,似是在回憶昨天晚上的事,“當時我正打算從學校裏溜出來吃小吃,沒想到就發生了這種事……手機和其他東西都留在宿舍裏,所以我也沒聯係上我的家人。我躲在一個垃圾桶裏,暴雨讓我成功的躲過了外麵那些怪物,然後差不多天亮了我才跑了出來……再然後就遇上了你們。”
齊雪點了點頭,評價道,“一個好運的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