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4月,15日。
楚華市,天晴,微風,風向偏向東南,不大。
楚華市是夏石雨出生長大的地方。比起有些清淨的北海市,他更喜歡這座被稱為“江南要道”的楚華市。
平日裏,這座城市永遠都是充斥著一種揚揚向上的活躍的氣氛。以前還是一名孩童的時候,夏石雨最喜歡去市中心的街道上閑逛。那紛擾的人氣,喧鬧的街道,總給他一種熱鬧而幸福的感覺。
但今日,他的腳步分外沉重。
血。
鮮紅的血。
他垂著頭走在城郊的一條通往火葬場的道路上,滿腦子都是昨天夜裏自己回家打開門的瞬間看到的那副場景。
地獄。
徹徹底底的地獄。
仿佛是惡趣味一般的,他們把鮮紅的血液塗滿了整麵正對著他的牆壁。
肢體與器官混雜著滿地都是,不知道是血肉還是汙濁的東西在他的腳下發出扭曲的聲音。
仿佛是惡趣味一般的,他看見兩顆混雜著驚恐和不解的頭顱被人端端正正的擺在了房間正中央的桌子上。
被擺在了一大堆看上去十分美味可口的飯菜之中。
在另一麵牆上,一行血紅色的字跡刺入了他的眼睛:
母子團圓。
母子團圓?
母子團圓?!
他胸膛劇烈的伏動起來。
一種難言的憤怒,一種難言的悲傷填充了他的靈魂。他走到火葬場門口,顫抖著推開了那扇門。
門裏門外,人鬼兩隔。
他沒有什麼親戚。父母的父母都在幾十年前的文革留了傷病,他出生前便撒手人寰。而他又是家裏的獨苗,更不論有什麼兄弟姐妹了。
所以理所應當的,今天,此時此刻,隻有他一人來參加這場葬禮。
沒有哀樂,沒有來悼念的友人。他落寞地看著牆上掛著的兩張黑白間色的照片,無助的哭了起來。
他不知道自己招惹了誰,正如他不知道以後的生活該怎麼活下去一樣。
哭泣聲響徹在無人的房間裏,先是漸大,然後漸小,最後化作一聲聲斷斷續續的啜泣。
而就在這時,一個疲憊不堪的,有氣無力的聲音從身後響了起來:“你好,請問你是夏石雨沒錯吧。”
夏石雨茫然不知所措地轉過頭,於是看見了一個半頭蒼白,滿臉皺紋的男人。
遇見這個男人,是他人生改變的一個轉移點。
他沉默著點了點頭,權算是做了回應。
麵對他這樣的態度,那個男人似乎並沒有感到不滿。男人點了點頭,自我介紹起來:“你可以叫我……柳徽。另外提一下,我是一名少將。”
夏石雨搖搖頭,直截了當的道,“我不信。”
柳徽笑了笑,似乎是早已預料到夏石雨的態度。他搖搖頭,自顧自的繼續說道:“我就算把我的軍官證拿出來,你也會說是造假……所以我不介意你是不是認為我是假的……但我來隻想告訴你一件事。”
柳徽頓了頓,這才繼續說道:“我知道,是誰殺了你的父母。”
於是夏石雨便明白,他必須也必定要上對方的賊船了。
他張了張嘴,沙啞著出聲:“哪個畜生?”
柳徽從衣服裏取出一個文件夾,遞給了夏石雨。
夏石雨接過來,翻開了第一頁。
於是他看見了一個大大的,十分具有高科技感的公司標誌。
而那個標誌下方,則是用三號字體加粗加黑的標著一行大字:承賢生物科技公司。
“為什麼?我隻是一個普通人,沒有招惹過他們……”夏石雨愣了良久,輕聲問道。
“能從北海市裏安然無恙逃出來的,不多。”柳徽搖了搖頭,開口道,“滿打滿算三千來號人。但這三千多人一大半都是龜縮在某個安全處所裏撐到軍隊來救援的。”
“而在極少部分敢於外出抗爭的人之中,大多數又都是在和那些普通的感染者進行殊死搏鬥。”
“而像你這樣的,不僅生存了下來,甚至破壞了對方的一些計劃的人,除了你們,不存在。”
“破壞了……對方的……計劃?”夏石雨喃喃的重複著,眼神中充斥著茫然。
“兩個方麵。”柳徽讓夏石雨把文件往後翻到某一頁,隻見上麵赫然貼著一張黑色巨貓的圖片。
“載體病毒實驗型Z-Ⅱ。”柳徽輕笑道,“這家夥是那些瘋子這幾天最新研發的武器。放棄了過分的強化身體素質,轉而保留了很多靈智……”
“不過那家夥的下場你也知道了。”柳徽笑了笑,緊接著道,“這次測試寄托了那些瘋子不少心血,結果被你狠狠地在臉上扇了一巴掌——還有申安,那個現在被抓起來的胖子,你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