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日夜裏,有所不同。
小鎮一共五千六百四十二人,一人不少的聚集在小鎮鎮口的省道兩側,用冷冷的目光盯著那個在道路兩旁的路燈照耀下,正緩緩走進鎮口的人。
那是一個年輕人。他的臉上,身上,甚至目及之處,盡是一片或是凝結,或是仍然鮮紅的血汙。
他的一隻手上握著那把教派配發的銀白色的——此刻也是被烏黑的血漬掩蓋的——匕首,而另一隻手上則拎著一顆頭顱。
那頭顱麵目猙獰,五官扭曲的掙紮在一起,一些看不出是血肉還是別的東西的觸須似乎是從它的頭顱內生長出來,隨著夜雨伴著小風吹過,這些令人作嘔的觸須甚至還在有規律的擺動著。
年輕人一瘸一拐的走在路上,走進了鎮子。他無視了道路兩旁那些吃人一般的目光,隻是盯著遠方——道路的盡頭。他在期盼一個人來。
然後,果然,他要等的人的身影出現了。先是那個人的影子,影子先是斜長,隨後一個低矮但又肅殺的男性身影罩著一身血紅色的長袍出現在道路盡頭。影子緩緩縮短,那人正不慌不忙的靠近著這裏。
年輕人停下了腳步,所有路旁的人收回了目光,他們一起默契的雙膝跪下,在胸前畫出一個斜斜的十字。
年輕人的身體因為激動開始顫抖,他抬起半個頭,高聲頌詠:“主的第二代行者,偉大的第二……啊啊啊啊啊啊啊!。”
此刻,那個低矮的身影已經走到了年輕人的麵前。他沒有聽後者在說什麼,隻是突然伸出手,按住年輕人的頭,狠狠地向著地麵砸去。
年輕人發出驚懼的慘叫,手上的那顆頭顱也一鬆手掉在了地上——隨後,令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氣的事發生了。那些頭顱上的觸須突然靈活的擺動起來,一陣古怪的慘叫聲從頭顱的嘴中發出,仿佛是在渴求鮮血一般。
“活的夠久的了,老東西。”低矮的男性輕聲從袍中扔出這麼一句低沉的話,然後一腳踩在了那顆頭顱上。
哢嚓。
啪。
一聲清脆的碎裂聲,那顆頭顱瞬間變成了一攤血泥。
“現在,你可知道你在主的麵前犯下了何等罪過?”
“我……我沒有!我真沒有!”年輕人猛的抬起頭,顫抖著聲音大喊道:“我,以崔金成之名,宣誓我沒有在主的麵前犯下罪過……啊啊啊啊啊!!”
低矮的男人再一次按著他的頭狠狠地撞向了地麵,一下,兩下。
一朵異常鮮豔的血花開在了地麵上。
男人這才停手,冷哼了一聲,然後用嗤笑的語氣問道:“在消滅了這個……這位被惡魔附身的代行者之後,你身旁還有幾名教團的戰士?你現在的身旁怎麼不見他們?”
僅這麼一問,崔金成便明白了一切,他先是臉色慘白的吼了一聲:“你……你們監視我!”
隨後,他迅速反應過來了自己的大不敬。他不等低矮男人動手,自己又是把頭猛的向地麵上撞去:“我有罪!我有罪!不對……對……對了……代行者大人!我,我有要事商議!”
被稱為代行者的低矮男人紅袍下的目光閃了閃,這才慢慢道:“你跟我來。”
崔金成的神情迅速放鬆下來。他趕忙從地上爬起來,卻看見眼前的人在回頭走了幾步之後忽然停住,然後又轉了回來,直勾勾的盯著他。
“怎……怎麼了?代行者大人?”崔金成慌忙問道。
“突然不想知道了。或者……你就在這說。”
崔金成尷尬的撓了撓頭,“這個……這個事情關係重大……”
“我,讓,你,說。”男人搖搖頭,加重語氣道。
“這……這……這個……那個……”
男人用陰沉沉的眼光看著他,半晌突然一揮手,大聲道:“我宣布,執行者崔金成,為了搶功惡意殺死教團信眾,欺騙主,欺騙代行者的罪名,處以極刑!”
“現在,覺得他有罪的,可以拿石頭去砸他。”男人搖了搖頭,最後道。說完這句話,他便毫不猶豫的轉身,朝著來時的方向走了回去。
“不……不能這樣……”崔金成仿佛是被一道雷電擊中了一樣,渾身戰栗起來,“我……我維護了教團的秘密……不能……你們……你們……既然……既然如此……你們都給我去死啊啊啊啊啊!!”
他突然抬起手中的匕首,怒吼著朝著已經走遠的男人衝了過去。
然而他並沒有成功。原本安靜的守在道路兩旁的居民在得到了代行者的允許後,幾乎是毫不猶豫的圍了上去,將手中的石頭砸向了崔金成。
一聲聲慘叫聲化作了一道血霧。
血霧騰轉而上,仿佛在示意著未來的血腥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