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地居民的咒罵聲一直在菲德的耳朵邊回響,還有當初那個老人家的模樣,都還逐漸占據了本來擔心阿婭娜的心情,讓菲德在看到那些山地人屍體的時候,開始認真考慮自己是不是變成了惡魔的屠刀,甚至是真的惡魔;戰爭的蛀蟲,甚至是真的蛀蟲。
當年父親福克納也做過用武力鎮壓平民的事情,而且對付的人可是比山地人還要手無寸鐵的普通人。那些被福克納殘殺的平民肯定也會咒罵詛咒他吧?父親的內心又會有什麼想法呢?我現在所做的一切難道比得上父親所做過的?
本來菲德隻是把殺死敵人當做任務,自己在攻入村落、殺死山地人和托馬斯的時候,所懷的心態和當初在杜羅鎮附近的山賊據點中的心態無異。那些人不過是一些自己目標之前的阻礙,不得不殺,也不需要考慮和顧及什麼。而且因為阿婭娜和其他被部下的遭遇讓菲德感覺到一絲殺戮的快感——一個無比合適的殺人理由,但為什麼現在卻會在那些山地人的眼睛和聲音中變得有點愧疚,難道我殺錯了?還是做錯了什麼?
這種感覺第一次出現在菲德的內心之中,但其他事務很快便讓他不再多想。指揮部隊出山的任務交給了茉莉和維托裏奧,菲德被玫芙一直纏著,即使這個貴族大小姐腿部有傷,但她還是要求菲德走在她的擔架旁邊,不然就會不停地喊疼。
剩下的俘虜全部都被押送著,跟隨著馬鈴薯傭兵團,這次帶進鐵礦山脈的二百二十個好手死了不到一半,大部分都是受了傷,但利古的傭兵醫生醫術高明,絕大部分受傷的傭兵都撿回了性命,即使是重傷者也暫時做了緊急處理,應該不會有生命危險。反倒是薇諾琪小隊長,她被幾個義軍包圍的時候,因為心急想要從丘陵上奔下來,不小心往下摔倒,雖然她看上去並沒有大礙,但是她的腦袋卻碰撞到了一顆很硬的石頭,導致她神智有點不清,現在還不能完整正常地說出一句話。
維托裏奧走到菲德的身邊,“菲德團長,我的情報來源已經在今早告訴我,克萊蒙和托馬斯他們所指揮的這批義軍確實就是最後的一批義軍。其餘匿藏在鐵礦山脈裏的義軍早已經分成了幾撥,往山脈的三個出口分別攻去。”
“賀曼的部隊都守在那些出口,也就是說那些義軍都自投羅網了。”
維托裏奧點了點頭,他長得不高,即使非常卷曲的頭發拉高了他的整體身高,也不過是到了菲德的肩膀處,“其中兩批義軍都中了賀曼的伏擊,基本上全軍覆沒。具體死傷人數未知,但應該會是留下斷後的義軍部隊的數倍;而剩下的那個出口好像被成功突破了,隻不過能夠活著逃脫掉後續追兵的義軍應該不多,逃出的義軍也被獨木城的正規軍跟蹤追擊著,說不定很快就會有其他收獲。”
菲德想了想,然後再看了一眼維托裏奧自己提著的鐵籠,上麵的白鴿好像比剛才看的時候少了一隻,“也就是說,那些被跟蹤的義軍會幫賀曼找到義軍的其他秘密據點?”
維托裏奧搖了搖頭,他那卷曲得特別厲害的頭發隨之抖了抖,“我也不清楚。”
你真的不清楚嗎?如果你真的是義軍的舊部,按理說應該比任何人都要了解義軍的據點。菲德在心裏說到。
“對了,你是怎麼知道我們需要支援的?”
“因為負責斷後的克萊蒙善於耍計謀,他一向都自認為自己的計劃天衣無縫,而且還會留有後路,”維托裏奧雙手擺在腰後,一隻手抓住另一隻手的手腕說到,“比如說他突然出現在你們的身後。”
菲德這才想起克萊蒙突然帶著一百多義軍出現在自己的突擊隊後,他和帕特裏克在山上觀察村子的時候,確實沒有看到有克萊蒙的蹤影,而且昨天晚上克萊蒙也消失得很快,好像並沒有和他交上手,連對方的格鬥技巧如何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