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去的路上,同樣坐在豪車裏,在相同的位置,可是青青的心境卻不同了。任眼前閃過一道道靚麗的風景,卻也無心觀賞,就像一個盲人,你帶領她到一個百花齊放、爭奇鬥豔的地方,你一勁地對她炫耀著花的美,就算她用勁全力想感受你說的繁華,可是遺憾的是,她什麼都看不到。
人有時候就是這麼奇怪,當她放空思想的時候,美好的景物和愉快的經曆就伴隨著她,可是當她過於專注於某個思想,當她的注意力全然被一件事物所吸引的時候,調皮的小精靈不管如何在她眼前晃悠,也擊不起一點點漣漪,等小精靈一個人玩累了,給她斷定了一個索然乏味的頭銜,便也不願再關照她了,至少不願意過於關注她了。
回去的路程似乎格外長,青青乏味的坐著,越坐越覺得柔軟的座墊硌得她生疼,可是又不敢動,想推開車門就下去,卻始終沒有勇氣,她不認識路也沒有錢乘車。突然,一種悲哀夾雜著委屈的情緒席卷了她。為什麼她生在貧苦的家裏,靠著十二萬分的努力,通過高考,這個她一生中經曆的最公平的對決,考上了京大,周圍的人都以讚賞和榜樣的眼光看待自己,原本以為自己的生活已經被徹底改變,可是現在呢,明明努力了,明明做到了,為什麼在現實麵前還是那麼無力。有些人生來有副好皮囊,有些人生來身份高貴,有些人生來天賦異稟,有些人生來擁有一切,為什麼她偏偏生來什麼都沒有?身邊的人都說,沒有什麼是做不到的,隻要努力了就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可是為什麼和嘉嘉在一個教室上課,她聽一下就會了,可是自己那麼努力想弄明白卻一直是徒勞。和這些人相比,她的生活就像一團亂糟糟的線,還是最劣等的線。
她沒有詩經中美好女子的容顏,有的隻是刻苦勤勞的品質,還有在家盼望她衣錦還鄉的媽媽和弟弟。媽媽和弟弟是那樣期盼她出人頭地。可是世事如此複雜,愛護她的,關心她的,嫉妒她的,厭惡她的都一同在不遠處觀望。有的希望她成功,有的巴不得她失敗,有人慷慨賜予祝福,有人惡毒施加詛咒。突然想起離開家的前一晚,青青的眼裏立刻蓄滿淚水。
在昏黃的油燈下,媽媽拿著鞋底牽著弟弟來到青青房間,盤腿坐在青青床上,弟弟依偎在媽媽懷裏。隻見媽媽用力將針刺入硬梆梆的鞋底,然後用退了色的頂針借力抽出針,一次次的重複後,粗糙發黃的白線就密密麻麻地布滿鞋底了。青青和弟弟從小看到現在,可是怎麼也看不厭。往常,媽媽總會邊做邊講那些古老而又神奇的故事,可是今天都隻有沉默,都是不擅長表達情感的人,可是內心的情感不比任何著名詩人少哪怕一絲一毫。昏暗的光線和時間在媽媽臉上刻上的皺褶使青青看不清媽媽的表情。不知道過了多久,弟弟早已在媽媽懷裏睡著。突然,一陣風吹過,燈光暗到不能更弱。嘀嗒,一滴淚落在鞋底上,迅速被吸收進布料裏,待光線恢複後,時間和著眼淚消失在了時間的風波中。
漸漸地,青青感到陣陣的困意襲卷而來,可是她使勁睜大眼睛,隻希望夜晚能更長一點,時間過得再慢一點。不知何時,不知是哪雙粗糙的手,將她輕柔地放在枕頭上,留下一滴眼淚,獨獨帶著思念離開。
媽媽和弟弟在盼著她回去,她也想回去啊,可是這樣的她怎麼好意思,怎好意思毀掉媽媽心中的希冀啊。想起現在的尷尬處境,與同學相比智力沒有任何優勢,家境更是相差十萬八千裏。
青青感到迷惑,她究竟該怎麼做,怎樣才能出人頭地,怎樣才能融入這裏的生活。她一直以來引以為傲的堅毅真的能幫助她走出迷茫,走向更好的未來嗎?而更好的未來裏。又是否有那麼一丁點可能,是尹洛飛,那個優雅高貴的白馬王子陪她度過呢。沒有可能的,青青哀傷地搖了搖頭,不願意再去想了,那個沒有希望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