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生記得,他第一次見路九久是一場大雪過後。
鋪天蓋地的白色,仿佛為這片大地穿上了一層白紗衣,房屋上掩蓋著厚厚的雪,樹枝上的枝丫被壓得沉甸甸的向下吊著。
入目的白茫茫的一片看得他眼花得緊,再加上這冷的程度也是之前他從未體會過的,所以心情差到了極點。
高傲的本性卻不容許他投靠與人類。
那時他剛從深山老林裏出來不久,堂堂貓妖被一場大雪凍得隻好窩在樹洞裏數雪粒,數著數著,他發現一望無際的白色中,一抹紅色,格外紮眼。
那就是路九久。
她的整個身體都掩埋在了大雪中。
他本以為她已經死了,可仔細感知一下,卻還有氣息。
他不知道自己在那裏冷眼看著守著有多久,久到他覺得可能眼前這個人已經凍成了冰塊,路九久突然把自己從雪裏拔了出來。
如果非要用一個形容詞的話,路九久就像拔蘿卜一樣把自己從雪裏拔了出來。
她的臉上全是冰碴子,可她隻是隨意的抹了抹自己的臉,然後往東南方走去了。
符生覺得眼前這個人很神奇。
於是從那以後,他天天都會往路府跑個幾趟,他可以看到那個人大笑的樣子、失落的樣子、認真的樣子……等等各種不一樣的她。
這可和貓族那些永遠高高掛著不可一世模樣的人不一樣。
直到有一天,當他不小心被一個突然砸向自己的木盆弄傷了腿的時候,路九久終於發現了他。
不要問他為什麼不躲開,他絕對不會說自己當時是想事情想得入神了所以根本就沒有意識到。
於是路九久就這樣將符生收養。
雖然是很小的傷,不知道為什麼他卻遲遲不願意用法術為自己醫治,而是等著路九久的悉心照料。
而路九久其實是一個比較粗手大腳的人,力氣又大的不得了,所以經常把他弄得嗷嗷直叫,當路九久心情不好的時候,失誤就更多了,諸如什麼不小心從手上摔下去之類的行為,符生經常遇到。
小傷多了他也就習慣了。
所以當有一天他發現,自己竟然對於別人傷害自己的事情雲淡風輕的時候,他突然覺得,自己可能已經找到了自己能夠相伴一生的伴侶。
然而……為什麼這個人會是她?
但是不管怎樣,他還是選擇了在某一天,以人形出現在了路九久的麵前,並且用了一個“要報複她”的爛得無敵爛的理由。
符生回憶完這一切,越回憶越覺得自己不值。
憑什麼自己堂堂一個貓族的……居然會隱忍自己,委屈自己,呆在一個天天氣自己的人類身旁?
符生覺得應該雙方分開好讓自己冷靜一下。
此刻他的想法便如同夫妻倆吵架冷戰互相分開冷靜一下一樣,卻是忘了生氣的隻有他一個人,而且生的還是如此莫名其妙的氣。
小萌想,可能就像人類說的一樣,戀愛中的人都是不可理喻的傻子。
路九久趕到大廳的時候,大廳隻有寧子玉一人。
空曠的大廳裏,卻並沒有因為隻他一人而顯得冷清,反而他隻是平淡的坐在那裏看著書便能自成風景,讓人心情舒暢,這或許便是寧子玉的魅力所在。
寧子玉一身白衣,眉目如畫,神色沉靜,風度絕佳。淡然的神色中,隱隱夾雜著一種冷漠,那種冷漠仿若與生俱來,所以更能讓人心中生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