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九久萬萬沒有想到,所謂的在她的幻想裏,“仙風道骨,白衣飄飄,溫文儒雅”的無量老人,出現在她的麵前時,會如此的滑稽——
一個不知道是什麼材質的口袋罩在他的臉上,隻剪了四個洞露出他的眼睛鼻子與嘴,穿的衣服倒的確是白衣,但是並非是白衣飄飄,反而可能是因為穿了太久的原因穿得有些發黃。
這和傳說中的厲害的人的形象完全不符啊——
如果告訴之前的自己是這樣的一個人把他們一行人給難住了而且還毫無反擊之力的話,她肯定會嘲笑那個人的腦子被小萌給吃光了。
雖然無量老人的形象十分的滑稽,但是路九久沒有輕敵。
就從之前他阻止他們一行人進無量山頂時所展露實力來看,無量老人絕不是池中之物,而他既然喜好下棋,並且還對下棋抱有狂熱,那他的棋技定然也不是尋常人所能比。
就是不知道自己贏過無數人的棋技,此刻能否也贏過無量老人了。
一盤棋順利擺好,路九久執黑子,無量老人執白子,無量老人卻是在落下手中第一子時,問道:“小姑娘,不知我可否問問,你拿這還魂草是意欲何為?”
路九久落下一子,沒有半分猶豫:“我想減肥。”
“哦?”無量老人抬起手,似乎想捋一下胡子,奈何所有的胡子都被罩在口袋裏,一手捋了個空,他的手有些尷尬的停在原地,輕輕咳嗽了聲,然後拿了一白子落下,“還魂草似乎並沒有瘦身的功能吧?”
“據我師傅所說,我是中了一種咒,而解此咒需還魂草為引……”路九久微皺著眉頭,仔細觀察了一番當下的棋勢,才有些猶豫的落下了子。
無量老人莫名一笑:“咒……難怪了。”
路九久聽不懂他話中意味,便沒有再接話,無量老人不再說話,路九久也沉浸在下棋的那種緊張的氛圍中。一子又一子,路九久幾番兵行險著,僥幸躲過,驚得一身冷汗,然無量老人卻遊刃有餘,直至棋局到達關鍵時刻,路九久屏住呼吸,拇指摩挲著黑子,猶豫幾番,才有些不確定的落下。
“你輸了,”無量老人的語氣中帶上一絲遺憾,一粒白子落下,勝負已定,他歎了一口氣,“很久未曾有人能與我對峙如此之久,小姑娘,你已算是不錯了,不過,仍是沒能贏過我。”
“所以,還魂草看來與你無緣。”
無量老人說完,右手在案幾上輕輕一掃,所有棋子落入袖中,他站起身便意欲離去。
路九久卻突然拍了拍桌子,站起身來,一臉堅定:“之前您隻說過贏過您就行,並未規定我與您隻能對峙幾場,我還有無數次機會,我相信我定然能有一次可以贏過您!”
無量老人的步伐頓住,他轉過身,突然大笑出聲:“好好好,有意思!”
“那我老頭子,再陪你戰上幾百個回合,看你哪日能贏過我!”
一日又一日,日夜不止,年月不曉,連路九久都不知,她已在這無量山頂待了多少日,她隻知自己除了吃飯與睡覺的時間,都在與無量老人進行一場又一場的博弈,一次又一次的失敗。
連在睡夢中,她都隻夢到與無量老人博弈自己贏了的場景。
直到這日她落下一黑子,無量老人大笑出聲,她才驚覺自己竟然真的在數萬次博弈中,贏了這一場。
路九久驚叫出聲,猛地撲上去抱住這段時日以來已經相處出感情的無量老人,不住的喊著:“我贏了我贏了!我真的贏了!”
“是是是,”無量老人仍舊帶著那層麵罩,看不太清麵部表情,但是卻能從聲音中聽出他亦是帶上了幾分喜悅,“你現在可以出去叫你的朋友進來,一起取還魂草了。”
路九久這才想起來,外麵還有一個一直等待著自己的符生。
隻是不知時間已過去了多久,而符生又是否依然等在外麵。
路九久也不知為什麼有些緊張的踏出了無量山頂。
此時已是深夜,更深露重,無量山難得沒有雲霧籠罩,可以清明的一窺無量山全貌。鬱鬱蔥蔥的森綠隱藏在一片黑暗當中,天空布滿的繁星隱約間映亮了腳下崎嶇的山路,夜晚的涼意拂過裸露的身體部分驚起她一個顫栗。
路九久望向不遠處倚靠著樹的軀幹熟睡的符生。
他仍是來時那身青色長衫,如墨的長發束起,精致的五官此刻安靜得不像話,濃且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暗影,隱約間甚至可以看到眼下有淡淡的青色。
也不知是多久沒有休息好過了。
路九久小心翼翼的走上前,伸出手拂了拂他的額頭,打算等他自己醒過來再告訴他這個好消息,誰知許是符生太過於敏感,竟路九久的手碰到他額頭的一瞬間便睜開了雙眼,看到眼前的人兒,一個沒忍住便狠狠摟入了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