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邊,辟井似乎在玩弄螞蟻一般,在路九久每次將要念完咒語時,總將她隔空打斷,她於是不停的重複,不停的重複。
符生在她的耳邊不斷的說著:“快走,我不會離開的,你快走。”
“路九久,你腦子是不是有病?我跟你有什麼關係,何必要這麼拚命救我?”
“路九久,你趕緊走,以後一輩子都不要相見最好。”
“路九久,我很煩你。”
……
一句又一句誅心的話語落入她的心中,可不知為什麼她卻始終沒有動搖過內心的信念——她要救他出去。
一定要。
路九久終於放棄了念咒,因為她發現梨洛之前給她的解咒之法已經失去了效用,她念完之後,鎖鏈並沒有任何的反應。
她瘋了一樣的撿起身邊的一把劍,惡狠狠的砍上那粗重的鎖鏈,可除了鐵與鐵之間摩擦的聲音,其他的什麼都沒有。
路九久的眼猩紅一片,此刻她的人生好像隻剩下一件事——斷了這鎖鏈。
辟井就一臉含笑的站在一旁,那優雅的姿態仿佛眼前的一切不是一次戰鬥,而僅僅是在觀看著一場滑稽的皮影戲。
終於等到了辟井覺得沒意思的時刻——
他伸出手,火星開始在自己的掌心醞釀起來。
路九久離他太近,光是蓄勢就已經足夠讓她這個普通人噴濺出一口鮮血,雙腿無力的跪倒在地上。
可即便是如此,她手中握緊的劍,依然一刻不停的砍在符生身上的鎖鏈上。
就在辟井的招式要落入路九久的身上時,也在符生打算動手保護路九久的時候,小萌終於完成了一切的禁術,那一瞬間地牢驟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沉寂得仿佛沒有一個人,每個人的耳邊都失去了聲音,甚至連走路的腳步聲都完全停滯。
寧子玉感覺到有人碰了碰自己的右手,他這才想起來,朝路九久的方向狂奔過去,打算背著路九久,幾人就迅速離開這裏。
可是當他幾乎是摸黑找到路九久的方向時,卻發現路九久依然重複著那個動作——不停的砍,起,再砍,再起。
她的雙手已然血肉模糊,雙腿無力的癱軟在地上,而手臂也幾乎隻是完全無意識的被控製著支撐著自己的這個動作。
她的神色是麻木的。
寧子玉上前想要去拉開她,一股灼熱突然鑽入他的雙手裏——他壓根無法靠近路九久一步!
是神使之力?
符生急切的聲音在耳側響起:“路九久,別再砍了!”
“笨蛋!”
符生發現自己完全已經停止不了路九久的動作了,無論他說什麼樣的話,路九久都視若無睹,隻一味繼續著自己的動作。他心裏的天人交戰幾乎要把他給完全逼瘋了,腦子裏分成了兩邊,狂亂的炸開來,一邊讓他迅速解開鎖鏈,一邊卻讓他無視路九久的一切行為——
不,他做不到!
他怎麼舍得看見路九久從此以後消失在蒼茫人世,亦或是成為無數浮萍中的行屍走肉?
他做不到。
他做不到!
符生緊閉的雙眼滑落一滴驚人的淚水。
路九久麻木的動作猶在眼前,盡管他閉上眼,可仍是鮮活的在他的眼前不斷的重複著。
他猛地睜開雙眼。
就在這一刻,路九久砍了無數刀的粗重的鎖鏈轟的一聲發出破碎的巨響,無數片鐵塊在空中炸開,飛舞起來,猶如一首絕歌般奏出獨特的曲調,在路九久的耳裏卻成為天籟。
幾乎隻是瞬間她就清醒了過來。
她驚喜的看向已經擺脫鎖鏈束縛的符生,衝上前去抱住他。
符生伸出略有些僵硬的雙手,狠狠的將她摟入懷中,力度大得路九久那一刹那幾乎無法呼吸。
符生的脖頸有濕潤的液體滑落下去。
路九久啞著聲音,輕聲的在他的耳側說道:“符生,你不是問我為什麼這麼拚命救你嗎……”
那聲音就這樣溫柔的在他的耳側,纏綿又柔和:“因為我愛你。”
“我愛你,符生。”
他擁著她的雙手,緊握成拳的手背,青筋驟然暴起,掌心由於過度用力而摳出的血跡,鮮明非常,他拚盡全力的穩住自己的呼吸,然後在她的耳邊,是情人的呢喃低語:“我也是。”
就在身側的辟井的嘴角是一抹鮮明的血跡。
他竟然受傷了。
冷峻的目光落到不遠處已經站不住的小萌身上。
貓族的禁術。
好,很好。
幾乎沒有任何理由,他迅速的逼近小萌,隻是一個彈指,小萌便被壓製得喘不過氣來,猛地跪倒在地上,全身迅速的痙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