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片世界猶如一個巨大的蟬蛹,被黑色重重的鎖住,連之前灰色的雲層都不再有,取而代之的是黑,無邊無際的黑。
除了黑,其他的一切都消失不見。
明明知道眼前有樹,有地,也有人,可是眼睛所看到的,卻是漆黑的一片。
除了黑,一切都仿佛被吞入了漩渦當中,徹底的消失了。
路九久慌張的抓住身邊符生的手,心裏才好歹算是平靜下來了一些。
事已至此,路九久幾乎已經完全喪失了求生的欲望,她現在腦子裏除了擔憂自己的父親母親是否已經脫離危險之外,剩下的就隻是,雖然是死,但是好歹和符生死在了一起。
她的眼前突然閃過這輩子她所經曆過的事情。
一切都無比的平常,一個胖胖的女孩子所遭受的所有屈辱與白眼,她都曾經擁有過,可這一切都在符生出現的時候,悄無聲息的發生了變化。她突然想到,或許,即便沒有師傅所說的三世情緣的禁錮,她也會自然而然的愛上他。
他待她太好,好到有的時候她都覺得自己愧對於這樣的好。
路九久覺得這一輩子自己活得已經很值了,除了沒有好好的與符生成親一次,似乎也沒有其他的遺憾了。
路九久笑了笑,覺得自己要是有機會去了冥界,一定要與孟婆求求情,好好的在地府來一次成親儀式。
狂風距離自己的臉越來越近。
路九久整個人緊緊的縮在符生的懷裏。
符生溫熱的呼吸就這樣打在她的臉上。
格外的有安全感。
他的聲音是一如既往的低沉與安全:“別怕。”
“怎麼辦怎麼辦……”
在地水盒子裏的柳孚其實把外麵發生的一切看得一清二楚,知道他們現在已經到了一種瀕死的絕境中,按照她的性格來說,遇見這種事情她肯定都是極度冷漠,隻會選擇看看,別的什麼也不會管。
這數萬年的時光,教會她,什麼也不管才是最好的保命之道。
所以這一次她的心裏居然閃現了一種想要出去幫幫他們的欲望,讓她覺得太不可思議。
她幾乎糾結得都想什麼都不管直接衝出去了。
可是一想到自己出去了之後很有可能會被辟井秒得渣都不剩,又心生怯意,實在不敢出去。
她在地水盒子裏麵走來走去,覺得這盒子都快要被自己給走穿了。
路九久昨天晚上對自己所說的話全都在耳邊飄著,她說如果她死了符生活著,就把符生交給她,還說她會盡她可能的保護好地水盒子,保護好她。
可是自己一出去,卻要用生命為代價……
而此時的寧子玉緊鎖著眉頭,眼前什麼也看不見,一片黑色,但是他大概能夠憑借自己的心感知到人都在哪些方向,腦海裏突然閃現出剛才路九久所說的那句話,忙開口說道:“小九,你所說的柳孚,不是說有辦法麼?”
路九久一聽這話,立馬尷尬的一笑,她怎麼跟她說自己隻是隨隨便便一說想要活躍活躍氣氛的呢……
路九久頓了頓,小心翼翼的說道:“那什麼,我隻是隨便說說,其實柳孚幫不了我們的,他們也沒辦法……”
好吧,現在看來是徹底沒有希望了。
本來還覺得有點希望的小萌重新放鬆躺在地上,一心赴死了。
路九久歎了一口氣。
所有人雖然都看不到辟井,但是都能夠感受到那股重壓距離自己越來越近,距離自己離開這個世間的時間也越來越近了。
路九久萬萬沒有想到,原來死之前,人其實是突然會什麼都不想的。
她現在腦子一片空白,能感受到的,隻有自己身邊符生溫熱的身體。
溫暖而溫柔。
路九久的呼吸猛地一窒。
一瞬間溫熱的血液從自己的嘴裏瘋狂的流了出來。
路九久很明顯的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正在一點一滴的消逝著。
很奇怪的是,她卻並不覺得有一點痛感,反而像是失去了所有的知覺,但是能夠察覺到自己生命正在一點一滴消逝的感覺。
很空茫,很可怕。
就在路九久快要失去意識的那一瞬間,她突然整個人一顫,覺得自己和符生之間那點微妙的聯係又開始建立了起來,甚至變得越發的堅固起來,頭腦也慢慢的一點一點的蘇醒過來。
耳邊響起了無比熟悉的聲音。
“該死,我居然真的出來幫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