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的淚水像是開了閥門的水龍頭,久久不能停止。
江河不能明白這樣的情感,但邵老是明白的。有時候,很多人連哭都是一種奢望。從拾荒老人的幾句話中,不難看出他是在假裝堅強。一個已經到了花甲之年的老人,他兒子應該三十歲左右了,而他或許有了孫子。
在本應該共享天倫的年紀,卻被自己的兒子趕了出來,這是何等的悲涼。而這種每時每刻都會湧現的悲傷,或許會持續到他死為止。
邵老不知道在這老人身上發生過什麼,但是他還是開口說道:“老哥哥,你和我差不了多少歲,或許我能夠感同身受。這樣,等我們忙完了這個案件,到時候我親自給你們調節,讓你兒子把你接回去。”
聽到了邵老的話,拾荒老人用手蹭掉了眼角的眼淚,咧著嘴說道:“不用了,之前又不是沒有調節過。有記者和民警來過,能管得了一時,能管得了一世?頭幾天能過幾天安生日子,之後他不是更恨我?我年紀大了,不想折~騰了,就這樣挺好的。”
“人啊,就是這樣。”拾荒老人從自己的口袋中掏出了一盒皺巴巴的香煙來,他抖落抖落,從皺巴巴的盒子中掏出三根香煙來,遞給了邵老一根,又要遞給江河一根。
江河搖了搖頭。
拾荒老人一邊給邵老點燃香煙,一邊說道:“人啊,這輩子還是要有些什麼癮,活著才有意思,要不然活著該多無趣啊。放心吧,我會留意的,也會和我認識的人說幾句,讓他們留點心。”
邵老抽了一口香煙,吐出一個煙圈說道:“這樣,你馬上發動這裏所有的人去找。隻要找到線索,我們都會獎勵一千元。而不論是誰找到了線索,我們同樣也會獎勵你一千元。我一會兒會給你留下一個電話號碼,隻要找到了地窖,立刻通知我。”
拾荒老人臉上泛起了笑容,可轉而他又有些擔心:“你的意思是,不管是誰找到了那個地窖,我都可以得到一千元麼?”
“嗯。”邵老點了點頭,又補充道:“當然了,如果是你自己找到的地窖,你也隻有一千元而已。”
“沒問題,沒問題。”拾荒老人連忙點頭:“我馬上把這個消息通知給大家。”
“很好,一旦有了線索就聯係我。”邵老從自己上衣口袋掏出了一杆筆來,在拾荒老人要求下,將手機號碼寫在了他的手背上。
西北郊區麵積廣大,想要找到這個凶手隱藏起來的地窖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這需要安排大量的人力,花費大量的時間來完成這件事情。邵老知道單單憑借周圍派出所民警的人力,還不足以做到這一點。
徐一曼雖然同情拾荒老人的遭遇,但是看他吊兒郎當猥瑣的樣子,心裏還是覺得他或許不能夠勝任。
徐一曼問道:“他可以麼?要不要安排其餘的人手過來,袁軍剛剛已經聯係到了周邊的派出所了。”
邵老回頭看了一眼,遠處那個拾荒老人的身影已經不見了,看樣子他已經去通知別人這件事情了。
“每天有大量的民事案件需要各派出所的同誌處理,每個派出所能夠派出來的人寥寥無幾。這麼一丁點的人是絕不能調查這麼大一片區域的,況且,這地方垃圾堆積如山,這些人未必肯好好尋找。”
“而靠這些垃圾衛生的人就不同了。如果你想要在沙漠中尋找一粒沙子,最好的辦法不是把它從其餘的沙子中找出來,而是讓其餘的沙子去尋找它。這些人對於這裏的了解,可比派出所的民警們了解多了。”
“一千元對於這些人的吸引能力還是足夠的。”邵老笑著說道:“那個老漢現在最會做的事情,就是把我們說的告訴其餘的拾荒者。對於他來說,不論是誰,隻要找到地窖他就能夠得一千元,但是上限也就是一千元了。”
邵老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道:“如果他想要盡快得到這一千元,最好的方式是什麼?就是盡量將這個消息告訴更多的人,讓別人來幫助他尋找。當然了,如果他聰明的話,可能承諾他人五百元,他抽五百回扣。不過,那都是他自己去博弈的事情了。”
“他能夠抽的多是他的本事,可前提是,一定要找到地窖。”邵老坐上了車:“所以放心吧,從他的幾句話中,能看得出他不是蠢人。不過,當這個案子結束之後,還是去幫幫他吧,人總是會對自己同齡的人抱有更大的善意,果真如此。”
就在這個時候,劉隊長那裏也傳來了好消息。根據關登在公安局檔案庫裏麵的對比之後,他們知道了這個女人的身份。雖然視頻中的環境黑暗,分辨度並不清晰,而且女人的臉多半被頭發遮住,但是關登依舊通過人臉識別手段,找到了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