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心法同源(1 / 1)

琉球國地處東海,清晨日頭升得甚早。柳少陽甫居島上睡得不沉,天光乍明便已起來。

他穿斂好衣物,踱出房去。正瞅見江雪茵端著布巾清水,迎麵走將過來,衝他笑道:“昨晚可睡得好麼?快用水將臉擦了,爹已經醒來了,正在屋中等你呢!”

柳少陽一邊將臉洗了,一邊奇道:“他老人家身有疾恙,還起得這般早麼?”

江雪茵臉上泛起愁容,輕歎一聲道:“爹這些年病疾纏身,難以入眠。通常每晚醜時方能睡著,寅時未過便已起來了。”說罷示意柳少陽跟來,朝江紫彥的居室走去。

柳少陽心下黯然,緊步跟在後麵,隨江雪茵進了屋中。江紫彥此時果然已經坐起,正倚靠在床榻上眉眼微垂。一眼望去雖是背脊駝僂,膚暗鬢白,卻自有一股懾人的氣魄。

江雪茵邁步走到近前,輕喚一聲:“爹!”老人聽在耳中,緩緩睜開眼來。柳少陽亦走上前去行禮,江紫彥微微點了點頭,示意他與江雪茵坐在邊上。

兩人搬了木椅在邊上坐定,江紫彥輕咳數聲,說道:“賢婿,老夫昨日應下傳你幾手玄功絕學。你先把手腕伸過來,讓我瞧瞧你這些年內功修煉的如何。”

柳少陽依言將手腕翻轉,恭恭敬敬遞了過去。江紫彥緩緩伸出右手,將拇指運按在了柳少陽腕脈的神門穴上。

柳少陽隻覺一少縷冰涼之氣,從手少陰閉心經而上,徐徐遊過自己四肢百骸。他知道是江紫彥在試他內力深淺,當下任由這股息勁遊走百脈。

江紫彥闔目半晌,緩緩將手鬆開,微有訝異道:“怪哉!你是玄門齊雲一脈門人,體內的真氣卻隱隱分做三股。其中兩股應是你本門修煉的陰陽之氣,另一股卻至純至正,陰陽融彙。雖流走於百脈之間,卻與你本源的陰陽之氣相輔相成,大有生生不息之勢。隻可惜你自己未能催運疏導,否則玄功修為定可大有所增。這股真氣是怎麼來的,你說與老夫聽聽!”

柳少陽聽得心頭怔然,忽而想起自己身遭孫玄宗陽剛內息噬體,莫雪茵以冰寒真氣相救之事。當下將事情來龍去脈,原原本本的說了。

江紫彥沉吟微忖,低聲自言自語道:“竟會是這樣,古怪……”片刻過後,驀而眉頭舒展,“原來如此難怪,難怪……”。

江雪茵本聽說起此事,不由想起自己與柳少陽那時並無婚約,便有肌膚相親之舉。一時心中有漾,麵上微微一紅。轉眼又瞧見父親這般言語,忍不住納罕道:“爹,你先說‘古怪’,接著又說‘難怪’,可是這中間有什麼緣故麼?”

江紫彥蠟黃枯槁的麵容上閃過一陣欣然之色,含笑道:“我當年在龍虎山學藝之時,曾聽我師父說過龍虎、齊雲兩脈淵源頗深。相傳龍虎派開山祖師張道陵真人的門下後人,盛唐之時入齊雲山修道,久而久之方有了後來的玄門齊雲一脈。如今看來,兩派內功果然大有相通之處,當真可算得上心法同源了!”

他說到這裏,忽而麵帶嘲意道:“那孫玄宗心思陰險,以自身修習的玄火真氣來對付晚輩。沒想到大失了身份不說,有我這女兒將玄冰真氣交彙而入,還反幫了你這娃兒助長修為,當真是事與願違,好不可笑!”

江雪茵在一旁聽得又驚又喜,悅然道:“我原本隻是瞧著少陽哥渾身炙燒如火,這才想著用自己的至寒真氣姑且一試。這其中心法同源的道理,可一點都不知道。爹你將那催運疏導真氣的法子,這就教給少陽哥吧!”

江紫彥瞥了女兒一眼,漫聲道:“我這女婿尚且未曾開口,你倒是先跟爹念叨起來了!”江雪茵臉上一紅,訥訥不再言語。江紫彥輕哼一聲,轉而望著柳少陽,徐徐又道:“自古以來我玄門中人,首以道學高深,方能運應玄功。你玄功根基已然不差,這道法我卻要考上你一考!”

柳少陽聽江紫彥這話的意思,是要考究自己道家典籍所學如何。當下神態恭謹,朗然道:“嶽父大人隻管相問,小婿自當盡用所學而答!”

江紫彥搖了搖頭,喟然道:“‘盡用所學’大可不必,玄門自上古傳世至今,存世典籍浩若煙海。我等雖是出自玄門之人,卻又如何能夠盡悟。這玄功修煉一道,心中靈台通曉‘真意’便可足矣。你可知我說的這‘真意’,指的是什麼嗎?”

柳少陽微一沉吟,應聲徐徐道:“聽您老這麼一說,玄功修習以心境所在為本。如此一來,小婿以為練功修道之人,心中所達境界,當以戰國時聖賢莊周的話最為得當。所謂‘彼是莫得其偶,謂之道樞。樞,始得其環中,以應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