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少陽也是心中訝異,想了想道:“師父所說的莫大帥,想來是當年士誠主公麾下的無錫守將莫天佑。當年他老人家被主公派到過這莫天佑的帳下任職,後來莫天佑坐困孤城為保百姓而降,竟被那朱元璋翻臉所殺。相傳闔家抄斬,滿門無幸。可來的這人師父八成不會認錯,看來定是那莫天佑所遺的子嗣了。”
他見江雪茵聽得似懂非懂,忍不住笑道:“這青衣人既然姓莫,算起來可還是你莫大小姐的本家誒!”
江雪茵想起昔日初見之事,麵上一紅啐聲道:“哪是什麼莫大小姐,你便竟會拿我取笑!”
那青衣人見方天祿認出了自己,登時麵色欣然,幾步走上前去,恭敬道:“方叔叔還是將我認了出來,小侄正是莫淩濤。這麼多年不見,您老人家可還好麼?”
方天祿此時驚喜交集,瞧著莫淩濤嗬嗬大笑,說道:“好孩子,你長得這般大了,莫大帥有後了!”接著又轉而衝廳內群豪道:“眾位兄弟聽老夫一言,這位莫公子委實和我等頗有淵源,乃是當年士誠主公麾下大將莫天佑的公子!”
眾人到得此時本都已經猜到,但聽方天祿親口道出,仍都覺得不可思議。呂子通眼見這青衣人是舊僚之子,身手又是如此了得,心中也是頗為高興,笑道:“呂某萬沒料到是莫將軍的公子到了,還請上座!”
莫淩濤搖了搖手道:“在下初來乍到又是晚輩,如何敢在眾位英雄麵前上座?”說著已從廳邊搬了把椅子,在下首末處坐了。
方天祿乍見故人之子,心中歡喜間,捋須問道:“淩濤侄兒,這屋子裏的都是昔年主公的舊部和你呂伯伯的徒兒,盡都不是外人。當年莫大帥遣散將僚之後,老夫就回了淮泗老家。你們父子之後的事,我隻聽人言道莫大帥被那朱重八所害,其餘的可都不知道了。我若沒有記差,那年你還隻有十五歲。哎,這些年你都去了哪裏?又是怎麼尋到這裏來的?說來給大家夥兒聽聽吧!”
這時眾人都已各歸其座,隻見莫淩濤神色微黯,緩緩說道:“這些事雖過了快二十年,可我是一輩子都忘不了的!”
“那天胡廷瑞派人往無錫城裏送來了勸降書信,說什麼朱元璋授意,隻要無錫城中三軍易幟,定可保全眾兵將的性命,秋毫不犯百姓。眾將都對我爹說主公遭擒大勢已去,不如應了那朱重八的納降之議。我爹思來想去,終覺得與其讓眾人同死,不如放大夥兒一條生路。他將帳下的將佐幕僚都召集了來,說決定開城易幟,眾人是去是留皆可自決。”
方天祿喟歎道:“是啊,那時主公在平江蒙難被擒,消息早已傳遍了無錫城內外。兵卒百姓均是一派惶然,你爹爹這麼做也是萬般無奈之舉。老夫正是聽了莫大帥說去留自決,才趁著納降的混亂之際脫身的。這往後的事我已然離去,不知又是怎麼樣的?”
莫淩濤雙目一凜,恨聲道:“誰都沒有想到,那胡廷瑞帶著明軍進城後就變了卦。他一麵暗地裏收繳了眾兵將的軍械,一麵竟猝起發難,將我們一家並著爹手下的心腹將佐都扣了起來。說什麼朱元璋有旨,我爹屢逆天道,罪不容誅,闔家九族解京抄斬!非但如此,還要清肅城中‘附賊’的百姓以正天威,隻因部下苦諫這才沒有屠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