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國不是一個適合賞雪景地方,因為它的位置偏南,在四國中還算是一個比較暖的國家,當然除了一處,深隴郡。
那是舒國最靠北的地方,離金玉城雖然有一段距離,但是若快馬加鞭,用上兩日也可趕個來回。瀛初君在深隴郡的星河居中邀請君卿賞雪。就是那夜,我第一次見到了承平君。
那時,我躺在替他準備的臥房中,身上隻留了一套睡袍,忐忑的等著承平君。他在外屋,我知道,因為沙沙的落筆聲從那薄薄的簾子中傳了進來。
等一個男人臨幸,這是多麼羞恥的事情,到了此刻,我還是有些茫然,自己為什麼要答應這種事?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夠做到,李先生說過,承平君不喜女色,他已經二十八歲了,仍未娶妻,而且連一個房中伺候的人都沒有。
時間如同沙漏一般,一點點的流逝,而我根本沒有辦法平靜下來,想要逃走,很想很想,但我不能。我答應過那個人,我還記得。
聽到三更鼓打響,我仍沒有睡意,而他掀開簾子。在我們目光相撞的瞬間,我看到他眼中的詫異,那人便是承平君吧。
一襲白衣勝雪,玉冠束發,五官容貌或許比不上那個人,但是也差不了多少,而且他身上有一股那人沒有的仙人風姿。
承平君沒有出神太久,或許美人計這種東西對於他而言並不陌生,三更半夜房中突然多出一個人,於他並不是一件稀奇的事吧。畢竟眼前這個人,是舒國身份最尊貴的人,就連君上,也比不了他。明華君上之子,雲華君上之弟,封號承平君,賜承平天下玉佩,領官銜太宰。
我有些不能呼吸了,這個人與我心中所想相差的太多,我本以為以他這樣身份的人,身上多少總該有些世俗的名利氣息,或者如那人一樣,舉手投足間,露出一股霸道驕傲來。
可是眼前的人不是如此,他清澈幹淨的就如山穀中的溫泉,寧靜溫和,讓人不敢直視。我此刻應該抬起頭,按照從前練習時一般,含羞帶怯的柔柔的看他一眼,將千萬風情藏於眼中,三分嬌羞,六分嫵媚,還有一分純真,就如同江南春教我時,展露出令人臉紅心跳的眼神。
不,我做不到。剛才的那一眼,我看到他眼底的那抹暖意,那好像是很久沒有看到過的東西,我什麼都做不來了。他的高潔讓我做不出狐媚的姿態,像他這樣的人,我又有什麼資格能夠去靠近他呢?
這個人就好像是天空中的明月,溫暖的照著大地,你能夠瞻仰,能夠迷戀,能夠傾慕,但無法靠近,不光光是因為距離,更多的是羞愧,是自卑,我太過於低賤,又如何配靠近他呢?如仙人一般的容貌,出塵的氣度,明明是那樣一個手握重權,身在朝堂頂峰的人,竟然幹淨清透的如同世外之人一般。
這個人真的是承平君嗎?有那麼一瞬間,我好像明白了那人為什麼那麼厭惡承平君。或許不僅僅是厭惡吧,我想更多的是羨慕和嫉妒,上蒼太過於不公平了,他將一切能夠賦予人的美好,都給了眼前的這個人。在他的光環下,多麼輕易的能夠看到自身的醜陋和汙濁,這樣的人,又怎麼能夠不讓人嫉妒,羨慕,仰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