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裏閃過無數種不同的念頭,但所有的思緒都隻在一瞬間消逝。我想我當時是抱著一種必死的心轉過頭去,是他,梁謖君姬棄。
姬氏是舒國另外一個不可不說的姓氏,舒國是由舒姓和姬姓兩氏共同建立的,但當時姬氏先人無心王權,甘為臣下,因此,說梁謖君姬棄是舒國第二人,這完全不是虛言,隻是姬氏一族後人都無心仕途,姬棄是唯一一個銜封號入朝為官的人。
“我早就勸過承平君,那府裏哪裏會有人安好心,你擺明了就是他們送來的耳目。”這人一身寶藍色的禮服,麵色陰沉,倒與他那張英氣勃勃的臉形成極為鮮明的對比。
“你是自己走還是我告訴他趕你走。”
我不走。
“梁謖君看見什麼了,我隻不過跟李先生說上幾句話而已,看見舊時的主子請個安,問候一番,難道還是什麼大罪不成?”我微微抬起頭,迎上他挑釁的目光,不能怯弱,他沒有證據,就算說了出來,承平君也不一定會信他的。
反正承平天下府裏的人本來就懷疑我,反正他們本來就沒有相信過我,隻要我還能夠留在那裏,我怎麼也不會走的。
“證據?本君說的話就是證據。”他的眼睛,犀利無力,在我快要放棄,率先移開目光時,他竟然先轉過了頭。
“你知道貓抓老鼠最好玩的是什麼嗎?”他俯身湊到我耳邊,溫熱的氣息噴灑在我的臉頰上,我抬起頭,他的臉竟然離我這麼近。
“貓抓住老鼠不會先吃了它,而是逗弄逗弄它,讓它愚蠢的以為還有活路,玩厭煩了,然後才滿足口腹之欲。”
我下意識的打了個冷戰,他怎麼能夠這麼若無其事的說出冰冷的話,甚至還是帶著笑意。以前總覺得李先生是個可怕的人,但是今天我才感到我錯了,竟然錯的那麼離譜,其實真正的恐懼是無法說出口的。
剛才這樣短短的話語中,我仿佛就置身於冰火相煎的煉獄中,莫名恐懼鞭笞著我,但又不能求饒,求他結束這一切,不知道下一刻會是什麼樣子,不知道他會不會說出更加狠毒的話語。我想我是怕他的,梁謖君姬棄,這種恐懼,讓我在很久很久以後還是不能釋懷。
看著寶藍色身影走出我的視線,攤開手,清晰的看到手掌上那麼明顯的指甲留下的痕跡。我有些慶幸如今還是初春,琉璃秋色款式的繁複讓人無法看到被我汗水濡濕的衣裳。
我不會離開的,隻要承平君還沒有開口讓我走。
宮中禮樂響起,亭中的喧嘩一下子停止了,承平君不知何時站到了我身邊,拉著我仍舊有些驚恐的我往雲水間走去。
“你的手怎麼這麼涼?”承平君輕聲問道,語帶關懷。
“剛剛站在風口裏了。”我有些著迷的感受著他的暖意,就像那天夜裏,他的懷抱,那麼溫暖,讓人不害怕,那種感覺,就好像是隻要有他在,就什麼都可以不用怕了一樣。
這一刻,天知道我有多麼貪戀這份溫暖。這種安心的感覺,好像自我睜開眼的那天起,就從來沒有感受過。明明應該是熟悉的地方,卻感覺不到一絲似曾相識的感覺,而那個明明不曾踏足的地方,卻仿佛帶著無數的回憶。
我莫不是瘋了吧。
承平君帶我站到了左側第二席的位置後,抬眼一看,梁謖君竟然就在我對麵,像是感受到了我的目光,他竟然若無其事的對我一笑。
“他是姬棄。你應該見過的。”承平君也看到了他,他們之間是極為熟識的,聽說是從小的玩伴。
衣裳悉悉索索的聲音,隻見雲水間的眾人都跪了下來,承平君沒有跪,隻是麵朝門口,俯身行禮,我連忙朝門口按禮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