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我一直以為自己是很堅強的,至少去年六月醒來時,麵對什麼都不記得的自己,我也很坦然的接受了,好好的生活,好好的活著,但是當“醉裏歸”在我的身體裏興風作浪時,我才明白,其實我是軟弱。我也會害怕,我也會害怕的想要放棄自己。
????毒性發作來的那麼的沒有預兆,我甚至感受不到暴風雨來臨前那種令人恐懼的平靜,它的到來,自然得讓人害怕的發抖。唯一慶幸的是,當時隻有我一個人留在斂芳樓。
????天已經明了,當我感受到陽光溫暖的照在身體上時,不能控製的,竟然淚流滿麵,從來沒有如這一刻般,那麼渴望光明,仿佛我在黑暗中已經沉寂了很久,很久,久到骨子裏都散發出冰冷的絕望,久到我可以放棄一切隻要能夠從黑暗中逃脫出來。我終於明白,李先生為什麼能夠那麼自信的給我“銷魂”,經曆過那種黑暗之後,沒有人能夠拒絕“銷魂”,我不能,別人也不能。
????“醉裏歸”多好的一個名字,就好像喝醉了酒,昏昏沉沉,沒有半點力氣,但是頭腦卻清醒得讓我清晰的感受經曆的折磨。從身體的每一處,最敏感、最脆弱的地方開始,一寸一寸刺刺的、鑽心的疼痛,那種痛是那麼綿長,那麼讓人感到絕望,我甚至看不到能夠逃離的希望。
????不知道在黑暗中沉浮了多久,好像時間已經停滯了,就留在讓人痛不欲生的點上,我試圖去習慣那種痛楚,我想了很多東西,我想到醒過來時看到小瑩那樣明朗的笑臉,想到瀛初君府上生活過的點點滴滴,想到江南春臉頰上的那一滴淚,想到令人心動的漫天煙火,甚至想到了斂芳樓的由來,十分斟酒斂芳顏,我不知道承平天下府中這些亭樓的名字是誰取的,隻是比起這闕詞的上半段,我更喜歡它的下半闕,“醉袖撫危欄,天淡雲閑。何人此路得生還。回首夕陽紅盡處,應是長安”。
????思緒一直停留在胡思亂想中,有一個人的輪廓卻漸漸清晰了起來,這個人是我不敢想,也不能想的人,沒想到在我最脆弱的時候,竟然最想他。洛西,你瘋了嗎?
????我似乎覺得自己已經在這種沒有止境的疼痛中慢慢的恢複了一點精神,放任思緒神遊天際,在黑暗中,好像沒有那麼難捱了。當一絲慶幸,一點希望湧到心裏時,李先生那帶著嘲諷的冷意又回到了心裏。原來身體能夠感受到的痛,並不是世上最大的懲罰。
????眼前出現一片白茫茫的雲霧,雲霧下,雖然看不清,但我知道那是一戶人家的庭院,那裏經常能夠聽到孩童的歡笑聲。我想湊近了去看,看一看雲霧下的情景,但我不能,雲越深,霧更濃,每當我凝神去看時,一種從心底漫延出來的悲傷會阻止,雖然看不到,但隱隱約約的,好像那裏正在發生這世上最慘痛的事情。那種縈繞在心底的悲傷,我不知道為什麼那麼難過,但是不可避免的,那種傷痛怎麼也抹不去。我現在有些懷念起剛才的感覺來了,剛才雖然難捱,但比起這一刻,簡直就是天上人間。
????我是不是經曆過很悲痛的生死離別,那段消失的記憶是不是真的像他們告訴我的那樣平淡無奇,可是,可是,這種悲痛,直覺告訴我,並不是因為藥物的作用,隻有親身經曆過,才會在心底產生這樣的共鳴。
????那些雲霧之下的人是誰?我認識嗎?或者說,那是不是被埋藏在心底的過去。
????等我醒過來了之後,身上沒有留下一點後遺症,昨晚發生的一切,就好像是一場夢一樣。若不是還能感受到從心底蔓延而生的那一種悲傷,我都以為一切都隻是自己的幻覺。那段雲霧中發生的事情,成為我心底永遠都不能說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