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幅長長的鎏金對聯,高懸於門楹間,墨跡淋漓,龍飛鳳舞。
上聯:觀書韻賞墨香品文華修德藝形影翩然自有芳馨在言外,
下聯:讀經詩覽史詞造律賦窺畫字身學師範每多桃李向人間。
橫批:歸雲山莊。
歸雲山莊處於保定城最繁華的地段上,幾乎占據了半個保定城的麵積。單老莊主正諤老人雖年屆不惑,卻仍精神矍鑠,身體安泰如昨。
單老莊主正諤老人並不是個真正服老的人,早年也曾走南闖北,東上西下,才創下這番偌大的家業。風雲變幻的江湖上,無論是誰,隻要聽說他老人家的大名和派頭,不動三動,至少也要搖四搖。所以,他也總是自詡為‘老年人中的年輕人’,甚至是‘比年輕人還年輕人’的老年人,隻是他雙鬢間那幾絲華發,和額角那幾道深深的皺褶,已很難掩去歲月刻下的痕跡罷了。
單老莊主正諤老人,不單有位出了名的惡夫人,還有個聰明漂亮的乖女兒。他這位出了名的惡夫人,當然擅作河東獅,常作獅子吼,是條出了名的‘母老虎’。單正諤見到他這位如夫人,就像一隻老鼠,突然遇上了十七八隻大臉貓一樣,不單戰戰兢兢,還如臨深淵,如履薄冰。他那位乖女兒單芊芊可就不一樣了,不但相貌端莊,儀表可人,溫柔賢淑,還是出了名的聰明睿智,才情過人。巾幗不讓須眉,人送外號“女諸葛”。是以他的兩位賢公子,隻要站在一處,一與這個乖女兒相較之下,就顯得平庸無奇,黯然失色了!
歸雲山莊,並不單以門楹間這幅長長的對聯而遠近馳名,也並不以山莊的占地之廣和建造規模,繁華富庶而著名。若隻以其中一兩項而遠近馳名,也就不能成其為歸雲山莊了。
歸雲四寶:長楹聯,倔老頭,母老虎,女諸葛。
三月初九,是單老莊主正諤老人的五十一歲壽誕。
單老莊主特意吩咐並安排家童,將門楹上那兩幅長聯認認真真,仔仔細細,又反反複複地擦洗了十七八九遍。
大紅壽字三方掛,萬客蒞臨門限崩。
一時之間,嘉賓雲集,摩肩接踵,人頭攢動。
好一番喜慶的鬧熱景象!
單老莊主實在是個很有麵子的人,由此看來,他的麵子也實在不怎麼小,簡直大極了!
令人奇怪的是,這一天,單老夫人的脾氣變得出奇的好,從未有過的好。
一條母老虎,為何突然間就變成隻溫順貓了呢,誰也無須想不通,更沒有再往深處揣度和琢磨的必要!
單老莊主,這倔強的老頭子,今天的脾氣卻出奇的不好,出奇的大,出奇的差。據家童們的說法,從早晨到午間,他至少已經摔破三四十隻陶瓷海碗,擰斷七八十雙檀木筷子,踢斷十一二麵楠木方桌,坐爛二十四五張藤條椅子了。
這一切,雖然單老夫人都看著眼裏,卻也隻能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隻有忍著,因為今天這個日子實在是特殊了些。但在眾目睽睽之下,要她就這樣忍著,她又實在是有點心不甘,情不願。所以在她蹬了那倔老頭子一眼,又說了半句話後,原本脾氣還很大的單老莊主立馬就賠著笑,安安分分地坐了下來。
大家都看到她瞪眼了,但那最管用,也最具震懾力的半句話,誰也不知道她到底是說了些什麼。因為當她說出這半句話時,她的聲音不單壓得出奇的低,她的嘴巴和單老莊主耳朵之間的距離,據估計,也絕對不會超過半寸。
單正諤,單老莊主安分的坐下來後,又不禁長長地歎了口氣。
“平白無故,歎什麼狗屁倒灶的氣?沒事可做的話,你就不會去招呼一下客人啊,傻愣愣坐著幹什麼?”單老夫人不屑地斥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