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九章 不辭而別
他們絕不能讓這種情況再發展下去,所以謝正義勉強笑了笑,才喃喃著道:“看樣子我們沒有什麼地方可去了,不如也將就在這裏睡一夜,有什麼話,等到明天再說。”
鄔倩雲點了點頭,笑著道:“現在還不算太熱,我們就睡在火堆旁邊好不好?”
謝正義好像嚇了一跳:“我們,我們四個人?”
折戀花道:“你流了很多血,身子一定會覺得冷的,當然應該睡在火堆旁邊。”
謝正義道:“可是你們……”
鄔倩雲道:“我們當然也睡在這裏。”
花子墨幹咳了兩聲,才緩緩道:“你……你們寢室可以睡到車上去的。”
折戀花道:“蛇難道不會爬到車上去?”她嫣然一笑,又道:“假如你們也怕我們,我們可以睡得離你們稍微遠一點兒。我們的睡象都很好,絕不會滾到你們身邊去的。”
她們的睡相並不好,年青的女孩子們,又有幾個的睡相是好的?何況,兩個向她們這麼樣嬌生慣養的大小姐,睡在這種草地上,當然會睡不安穩的。
睡夢中,她們忽然都翻了身,鄔倩雲的手竟壓到謝正義胸口上。折戀花的肩臂,也靠到了花子墨的胸膛上。
她們的手,柔軟而纖美,柔若無骨,美若春蔥。
謝正義不敢動,花子墨也不敢動。
他們並不是柳下惠那種坐懷不亂的君子,也不是那種不解風情的愚魯子,對於年青美麗的女孩子們,他們一向很有興趣。
可是,這兩個女孩子……
他們同時歎了口氣,禁止自己想下去。
他們又開始在思索著趙客──
這個年青人,的確有很多長處,也有很多可愛的地方。他們都喜歡他,就好象喜歡自己的同胞兄弟一樣。
思索完趙客,他們又開始想自己的高堂,想各自的妻子兒女,想很多他們熟悉的、熟悉他們的人
繁星漸落,夜已深沉。
他們又禁止自己再想下去。
又是一陣柔風吹過,花子墨輕撫著臂上的傷口,忽然覺得很疲倦,非常疲倦……他睡著了。
謝正義嗅著芳草、落英、泥土的芬芳,也已沉沉睡去。
趙客卻還沒有睡著,他們剛才說的話,每一句,他都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就算他心裏真的喜歡你們,嘴上也絕不會說出來的……”
“他的心裏,一定有很多解不開的結……”
謝正義的確很了解他,卻還了解得不夠深。
他疏遠她們、冷淡她們,並不是因為他怕連累了她們,而是因為他不敢。
他不敢,因為他總覺得自己,實在也配不上她們,一種別人永遠無法解釋的自卑感,已在他心裏生下了根、打起了個長長的結。
饑餓、恐懼、寒冷、寂寞、孤獨、無助,像乞丐、野狗般伏在街頭,躺在巷尾,為了一塊發黴的幹饅頭,抑或是冷餅、殘羹剩飯,被人象野狗般追趕,甚至是毒打。
隻要一想起這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他身上的衣服就會被冷汗浸濕,就會不停地打冷戰,甚而是從夢中驚醒過來,癡癡地坐立著,久久再難入眠。
他的童年,實在比噩夢還可怕,比惡魔還纏人。
現在,這些悲慘的往事,雖然早巳成為過去,他身上的創傷,也早巳平複。可是,他心裏的創傷,卻是永遠也沒法愈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