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老,難道真是這麼悲哀和難以想象的事情麼?
謝正義退出三五丈,癡癡地站在那裏,沙石塵土山崩般落在他麵前,他竟似完全沒有感覺,沒有任何感覺。
每個人都會把自己看得高些的,所以當一個人發現自己真正的能力和價值時,總是難免會覺得若有所失。
忽然間,動亂已平靜,也已完全平息。
天地間已變得一片靜寂和平定,死一般的靜寂,死一般的平定。
這種不知名的靜寂和平定,卻反而讓謝正義驚醒了,完全驚醒。
前麵仍然是一片深不見底的黑暗和暗黑,那巍峨高矗的七級浮屠,卻已瞬間被夷為了瓦礫、灰屑和平地。
就在一瞬前,它還象巨人般矗立在那裏,渺視著它足下的草木塵土,可是現在它自己也倒下去,就倒在它所藐視的草木塵土間。
七級浮屠是不是也跟人一樣?
高處不勝寒,人爬得太高,也一樣比較容易倒下去。
謝正義又不禁深深地歎了口氣。
花子墨和那位秋先生,豈非都是已經爬到高處的人?
想到花子墨,謝正義才完全驚醒,失聲道:“他們的人出來了沒有?”
趙客沉聲道:“暫時還沒有。”
人既然還沒有出來,難道真的已葬身在這七級浮屠的斷垣殘壁下了麼?
謝正義的臉色立馬就變了。
七級浮屠的基層下,一片磚石瓦礫山積,看來就正像是一座墳墓。
無論誰被埋葬在這墳墓裏,都再也休想活著走出來了。
謝正義的手足已冰冷、僵硬。
花子墨雖已不是他很好的朋友,但曾經的確是的。
可是現在,他心裏卻很悲痛,也很難過。
因為他自己也覺得,自己對花子墨這個人實在是有所歉疚。
趙客也已趕過來,正在看著他,仿佛已看透了他的心事一樣。
謝正義對花子墨的誤會和懷疑,顯然都已冰消瓦解了。
趙客眼睛裏不禁露出了欣慰之意,這一點本是他衷心盼望的。
謝正義回過頭,看著趙客,憤然道:“花子墨究竟是不是我們的朋友,兄弟和手足?”
趙客道:“他當然是。”
謝正義板著臉道:“可是現在他已葬身在斷塔下,你非但一點兒也不難受,好象反而還很高興一樣。”
趙客沒有回答這句話,他突然反問道:“你知不知道,這座七級浮屠,為什麼特別容易倒塌呢?”
謝正義道:“因為它被修建得太高了。”
趙客搖搖頭道:“世上還有很多更高的七級浮屠,是不是直到現在都沒有倒塌下來?”
謝正義問道:“難道這其中還有什麼特別的原因麼?”
趙客道:“這座七級浮屠的塔基修得很好,塔身卻是空的。”
謝正義道:“又有哪座七級浮屠的塔身不是空的呢?”
趙客道:“但它牆壁間是空的,甚至連地基下都有一部分是空的。” 謝正義恍然大悟道:“難道這座塔裏也有複壁地道不成?”
趙客道:“由上到下,每一層都有。”
謝正義皺了皺眉,又追問道:“七級浮屠本是佛家的寺廟寶塔,裏麵又怎會有複壁地道呢?”
趙客道:“這座七級浮屠,並不是由佛家弟子修建而成的。”
謝正義道:“是什麼人修建的?”
趙客道:“官府。”
謝正義道:“官府?”
趙客道:“一點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