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榮身形隨之飛升,若旋舞的蒼龍,拖起海嘯般的氣機,激撞向杜洛周。
杜洛周這次並沒有閉上眼睛,但他卻情願閉上眼睛,他所看到的,卻是幾乎衝散了他所有信心和鬥誌的異象。
葛榮的刀,並不是刀,那如閃電一般的厲芒並不是刀,而是氣!以氣凝形成為一柄氣刀!在場的人之中,隻有少數一兩位能夠辨認出那刀乃是由氣所凝聚而成,這幾乎是根本令人想象不到的事實。
氣刀,隻是傳說中才存在的,即使蔡傷也依然需要用刀,並沒有誰傳說蔡傷能達到這種以氣凝刀的境界。若真是氣刀,那杜洛周的寶刀又有何用處?氣刀本是虛幻卻無堅不摧之物,又怎是刀劍所能匹敵的?
杜洛周心神猛震,鬥誌大減,甚至連剛才凝聚的信心也全都消失殆盡,如此一來,血芒大減。
葛榮的眼中閃過一絲難得的笑意,身形竟越過杜洛周的頭頂,繼續上升近丈,這才以君臨天下之勢,疾撲而下。
葛榮再非葛榮,所有人的眼中隻有一柄刀,一柄寬厚、黑沉的大刀。無鋒、無刃,但卻有一種無堅不摧的氣勢。
空中的電芒,一切讓人眼花繚亂的幻象全部消失,有的隻是一柄真實卻又虛幻的刀!
杜洛周最後一點鬥誌也完全消失,葛榮人刀合一,天地一體,又有誰能勝之?又有誰能與之匹敵?
“叮——”一聲清脆但卻能震斷人心弦的輕響,擊碎了世間所有的虛幻。
天地再一次靜止下來,黑刀、厲芒全都似是昨夜夢中的記憶。
杜洛周臉如死灰,飲血寶刀不在他的手中,卻架在他的脖子之上,冰涼的寒氣幾乎凍僵了他全身的經脈,刀柄,握在葛榮手中!
葛榮的眼中閃過一絲淡淡的笑意,隻有勝利者才有的笑意。
杜洛周敗了,在別人的眼中,這似乎是順理成章、理所當然之事,誰能夠是那可怕的刀人合一的絕世之刀的對手?但結果卻有些出乎人的意料之外。
在所有人的想象中,杜洛周隻會被劈成十段八塊,難存全屍。誰也想象不到,這樣可怕的一刀下來,還能留下點什麼,甚至有些人在歎息那柄飲血寶刀,如此好刀也要在這一招之下毀掉,那太可惜了。
可事情往往會出乎人的意料之外,飲血寶刀握在葛榮手中,架在杜洛周脖子之上。
杜洛周苦苦一笑,道:“你贏了!”
“我早就說過,你永遠都不可能鬥得過我。”葛榮自信而傲然地笑道。
杜洛周心中暗歎,雖然今次敗得冤枉,可是的確是人家智高一籌,兵不厭詐,誰又能怪誰呢?他隻有認輸一途。
“一個人爭奪天下,所憑借的不是武力,更要靠智慧。你的確是一個人才,我也沒想到你的武功會增進如斯。不過,你教給了我一件很重要的事,那就是不能輕視任何敵人,即使昔日的手下敗將也不例外!”葛榮認真地道。
“你也教給了我一件很重要的事——眼見為虛,心感才實。隻可惜我已經沒有機會再好好地運用這個教訓的經驗了。”杜洛周竟變得十分平靜地道。
“哈哈,的確有些可惜,你死在這柄鋒利無匹的寶刀之下,也不算吃虧了。何況能死在我的手下,應該可以名揚天下!”說到這裏,葛榮忍不住讚道,“這的確是一柄寶刀,我原以為我的‘天意’也是柄一流寶刀,可是卻經不起‘飲血’一斬,真是絕世寶物。”
“可你還是贏了,正如你所說,比武也並不是全靠兵刃取勝,還要靠智慧!”杜洛周澀然道,神情極為落寞而空洞。
葛榮開懷地笑了笑,從袖中抖出已經斷成了數截卻仍呈刀形的鐵塊。
旁觀之人無不大驚,卻弄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何以葛榮的袖中竟藏有斷成數截的一柄刀?隻有杜洛周心知肚明,可惜悔之晚矣。
原來,葛榮在與杜洛周交手第一招的時候,手中的刀就已經被飲血寶刀斬成了兩截,但因為當時杜洛周閉著眼睛,根本就不知道葛榮用的是什麼刀?刀出何方?刀入何處?在那種狂狠猛烈的氣勁之中,杜洛周竟感覺不到葛榮的刀被斬斷。葛榮卻在這一刀之下險險逃過一劫。由於葛榮的動作太快,那厲芒的光線太強,使得眾人根本不知道他用的是什麼刀,隻知道一道閃電般的厲芒,更不知道葛榮已將斷刀藏入袖中。當天空中的厲芒消失之後,葛榮表現得氣定神閑、意態瀟灑,而杜洛周卻顯得極不自然,優劣立判。
眾人都以為葛榮占了上風,即使杜洛周本人也被葛榮的神情和自若弄得莫測高深,同時由於上兩次敗陣的經驗,先入為主的念頭和陰影使他更覺葛榮的武功深不可測。眾人卻不知事實上全不是這麼一回事,相反,杜洛周因倚仗寶刀之利,還占著上風,葛榮卻是處於劣勢,隻是他有苦說不出,也不能說出。假如單論武功,葛榮比杜洛周至少要高出兩籌,但苦於兵器被斬斷,使得優勢盡失。葛榮的確是智慧過人,很能抓住對方的心理,他之所以要將斷刀收藏起來,就為順利施行他的對敵方針——務必從精神上打敗對手!因此,在第二次出手之時,先以氣刀,再以人刀合一這兩招絕世刀法,使得杜洛周鬥誌盡消,這種境界的刀法的確能產生無比強烈的震撼作用,以杜洛周之狠厲,也被震住了。而“葛榮的武功深不可測”這一念頭,在他的心中早被種下了慘敗的陰影,才讓他相信葛榮的刀法真正達到了“以氣凝刀”那種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