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九章(2 / 2)

遊四呆了半晌,他心中早已感覺到眼前之人乃是魔門中人,卻沒想到自己三番兩次被她所救,此刻眼前這女子更是坦然相待,他不知該如何麵對。如果是別的女人說出這樣一番話來,他一定會十分感動,但對方隻是魔門中最善於迷惑男人一宗的高手,他又不能不時刻警惕自己的心神。

“你還在生我的氣嗎?”祝英突然問道。

遊四不以為然地道:“我為什麼要生你的氣?”

“我知道我說錯了話,其實我隻是想開個玩笑而已,難道你不覺得自己渾身肌肉充滿了活力嗎?白天算我不對,現在向你道歉總行了吧?”祝英輕聲軟語地道。

遊四心中一蕩,禁不住暗自提醒自己不能中了對方的美人計,不由淡然道:“過去的事就不用再提了,我還沒謝祝姑娘的相救之恩呢。不過,正邪勢不兩立,我不想再麻煩祝姑娘了,你還是請回吧。”

祝英愣了一愣,心中大為氣惱,她從沒見過這麼不領情的人,語氣禁不住有些發冷地問道:“就因為這樣,你才要走嗎?何為正?何為邪?難道我做了傷天害理的事嗎?我有亂殺無辜、欺詐拐騙嗎?我就不明白,你們為什麼總喜歡一棒子打死一船人!你看看你們,刀槍相見,屍橫遍野,你們讓多少無辜者受害?你們讓多少孤兒寡婦無家可歸?餓死的,凍死的,病死的,害死的,這都是誰的過錯?而我們隻是想置身於事外,不傷民,不害人,反而是邪魔歪道!我本以為遊四是個了不起的英雄,現在看來,也許我真的想錯了!”

遊四聞言不由呆愣了半晌,不知道該如何去辯駁,心中忖道:“難道真的是我錯了?是啊,她們有何錯?為什麼她們就是邪魔歪道?而自己卻心安理得地殺人,邪是什麼?正又是什麼?”

“這是你的刀和火器,全在這布包中,還有些銀子和幾件衣服及傷藥,希望你保重!”祝英那寬大的袖袍之中竟滑出一個長布包,外麵由綢緞包裹而成,雖然此時的光線十分暗淡,但遊四依然看得很真切。

遊四看得更真切的,卻是祝英那滿含幽怨的眼神,似乎一潭憂鬱的清水,粼粼的波光之中又有幾點悵然和失落。

遊四心中一顫,他突然感覺到自己做錯了一件什麼事,更像是打碎了一隻珍貴的花瓶一般。

祝英已飄然而去,唯有一縷淡淡的幽香仍飄散於空中,如蘭似麝。

遊四此刻便知道,將來自己很可能會後悔,因為他此時有了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也就在這刹那間,他覺得生命竟是如此的空虛!

遊四的傷勢漸好,但是心中的疼痛卻愈烈。

收留遊四養傷的是一名獵戶,一處偏僻而幽靜的山穀,唯有一個老邁的獵人獨自生活著。

老獵人今日照例上山打獵,留下遊四獨守著一間破舊的茅草屋。

遊四又再一次打開布包,布包之中有兩幅畫。一幅是他在四年前所繪的“幽蘭圖”,另一幅卻是遊四自己的肖像。

遊四輕輕攤開兩幅畫卷,這是祝英留於布包中的物件。

這幅“幽蘭圖”乃是臨摹之作,但與遊四所繪的那幅真跡幾乎毫無差異,若非遊四,其他人還真的無法分辨真偽。“幽蘭圖”的右下角更有四句小詩:“寄空穀兮本自醉,笑世俗兮花自賞,一度凋零一度開,且笑癡狂獨飄香!”

這首詩的前兩句正是四年前由遊四親題於“幽蘭圖”的右下角,後麵兩句則是別人填上去的。

而這幅“幽蘭圖”臨摹之作上麵的四句詩詞筆跡娟秀,顯然出自女子之手,而這應該是祝英所作,包括這幅畫,很可能是祝英親筆臨摹。

遊四禁不住心中又泛起一陣惆悵,而另一幅畫像竟是遊四隻穿著短褲的赤身畫,更將幾處傷疤描得清清楚楚,那種尷尬的眼神,那紅臉的表情,淋漓盡致地表現在這幅畫上,顯然出自祝英的手筆。

畫工極佳,使遊四深有知音之感,而祝英所摹的“幽蘭圖”顯然並不是近日之作,應有一年多或更長的時間了,包括那兩句補上的詩詞,這似乎隱含深意的語句,讓遊四呆了半天。每次打開畫卷,他都會禁不住湧現出祝英那種幽怨而空靈的眼神。這一刻,遊四開始後悔了,但他並不知道自己所做是對還是錯。不過,他已管不了這些了,他必須盡快趕回冀州處理軍務,更要查出葛榮的消息,此時的遊四可謂心急如焚,根本就沒有時間顧及兒女私情。是以,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