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沅江橋邊,橋上燈光和夢裏一樣明亮,她咬著牙,把發軟得像兩根兩條一樣的腿挪上了夢裏拋人的那一段橋樁上。
橋下江水一片黑暗,偶有風吹過,把水拍向橋梁,聲音和夢中一樣沉悶。
橋上零零星星駛過幾輛車。
她觸著冰涼的護欄……心裏湧起絕望,如果真的被拋下了橋,路臨琛肯定活不下來了。
淚水湧上來,她狠狠地背過身。不會的,路臨琛都熬過了那麼多道坎,怎麼會在這裏倒下。她還沒來得及跟他舉辦婚禮呢,可是夢鏡那麼真實,真實得好像確實發生過一樣。反倒這幾天更像是在做一場噩夢。
她身體下滑,腿軟得直接靠著護欄坐在地上。
她想,每天早上路臨琛都會發消息撩她,或許今天也會呢?
夏楠用力抹掉臉上的淚,拿出手機,盯著消息通知。
沅江大橋第四個橋樁左右,如果路過的人有心,會發現旁邊有一小股不明顯的光亮,一會兒滅,馬上又亮了起來。
天慢慢轉亮。露出魚肚白,再亮得刺眼。
夏楠雙眼亮得嚇人,滿滿地盤踞著紅血絲,橋上的涼意早已透入骨髓,她全身都凍得發青,唇色更是已經褪成了深紫。橋上來往趕著上班的人都紛紛離她遠了一些,他們怕是瘋子。
手機還剩百分之五的電,幾近自動關機了。
已經九點了。
前幾天路臨琛都是八點半左右就發消息的。“叮……”音樂響起,手機開始了自動關機畫麵。夏楠也體力終於不支,昏了過去。
有路人發現了,圍上去,打120的打120,掐人中的掐人中,可夏楠睡死了過去,怎麼也醒不來。
她聽到有人遠遠地喊著自己的名字,聲音清脆,很熟悉,緩緩地睜開仿佛得了自閉症的眼皮,慢慢聚焦到前方因臉靠得太近而顯得很大的女孩。
一直盯著她的付年年看到終於有了動靜,幾乎要喜得尖叫起來:“夏楠!!!你終於醒了,你怎麼一個人跑到那麼遠的地方,不要命了,嚇死我們了你知道嗎——”
一隻手捂住了那個不停開合的櫻唇,“知道啦,謝謝你。不過,你真的太吵了,年年。”
夏楠有些無奈,聲音發虛。
她轉頭看向白得反光的天花板,這不是自己住的地方,更像是醫院。想起自己為什麼昏迷,手哆哆嗦嗦開始在身邊摸索了起來。
年年不讚成地看著床上人的舉動:“你在找什麼?別動別動——醫生說你現在特別虛弱!”
“我的手機呢?”夏楠發現自己聲音粗嘎得嚇人,口水吞咽時更傳來一陣陣刺痛,真真是如梗在喉的滋味。
年年眼疾手快的把手機遞了過去,按住她另一邊插著針管的手。知道夏楠要看手機,起身到床頭蹲下,拉出搖杆把床頭搖了起來。
夏楠吃力的翻開手機,她來不及向付年年道謝。手機很快就開了鎖,有幾個未接來電,年年的,隋駿的,戚柒的,還有一個沈風起的,獨獨沒有路臨琛。短信提醒一個也沒有。她閉了閉眼,再打開了QQ和微信,都沒有。
手再也拿不住手機,無力的垂下,眼淚不受控製的洶湧而出。
付年年看夏楠翻了一會手機眼淚就嘩嘩不止,痛苦不已,驚得離了座,撲到她床前,急急地問:“小楠,你怎麼了?誰欺負你了?”
夏楠說不出話來,隻是搖頭,後把臉埋進年年的手臂上,嚎啕大哭了起來。
付年年不知所措。她另一隻手把自己的手機從褲兜裏掏出來,給戚柒發了個消息。
戚柒、隋駿很快就來了,隨之而來的還有沈風起。
幾人看著哭得幾近昏闕的夏楠不約而同向付年年投去疑問的眼神。
付年年無奈的聳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戚柒反應最快。
她回想了這幾天夏楠私下裏跟她討論的事情,湊上前,在夏楠耳邊輕輕地著問了一句:“路臨琛出事了?”夏楠哭聲一頓,抬起頭,淚眼婆娑地望向戚柒,泣不成聲:“柒姐,我……我夢見路臨琛被人拋屍沅江了。他前幾天每天都給我發短信,今天也沒發……”說到後麵,聲音淒厲起來,有似杜鵑啼血。
在場的幾人都感受到了夏楠的痛絕。
沈風起臉色微變,好像想起了什麼。其他人都在關注著床上的人,沒有注意到他。
戚柒懷抱著哭得淒厲的夏楠,聲音柔和:“小楠,沒事的,隻是個夢而已。你也是學心理學的,知道夢與現實的區別,你這幾天隻是心理壓力太大了而已,越緊張什麼,越會夢到什麼,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而已。再說,今天我們都沒聽到沅江有什麼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