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你的士兵放下兵器!否則,我就殺了他!”
穆楚克被身後這拽鋸般女子的聲音弄得渾身不舒服,轉身看時,見一名少女手持弓箭,抵住了蕭塔裏安的咽喉。蕭塔裏安是他的好朋友,好友被製,他也投鼠忌器,皺眉道:“這位姑娘,別傷我兄弟。”
這少女正是伊麗琪,她瞪了穆楚克一眼,厲聲道:“少廢話!快下令!”說著手上更用力幾分,箭矢入肉,蕭塔裏安的脖子都滲出血來。
“大哥,鐵鏡部族……是真的契丹正統,耶律遜寧那小子依仗漢人,得不了人心的,成不了氣候。”蕭塔裏安也勸道。
“穆楚克不知何為正統,但知道絕不因威脅而投降。”穆楚克白須隨風飄舞,凜然道:“我隻聽族長的命令。”
“你的族長,也未必真心讚同金剛部族!”狄奧多拉將符文劍收回背上,來到穆楚克身旁,正色道:“前輩,契丹不能成為漢人的奴隸,對麼?”
“女人,你不是契丹人,不能掌控鐵鏡部族的印信。我希望與鐵鏡部族的繼承者說話。”
“我一直在聽著呢,穆楚克爺爺。”蕭曇觀走上前來,下馬朝穆楚克鞠躬施禮。
“你聽好,孩子。穆楚克的戰鬥意誌絕未消亡,若為我自己的榮耀,我自然會翻過長城,與南方的漢人拚個你死我活。但我不能將我的榮耀,置於整個雷神部族的生存之上。族長的想法,和我一樣。”說到這裏,穆楚克略微一頓,道:“當然,孩子,如果你要見族長,我會幫你。”
“我要見蕭迪烈大祭司,也就是蕭塔裏安的父親,你們的族長。”蕭曇觀聲音雖然低弱,但語氣卻堅定無比。
“那你就跟我走吧。”穆楚克有些惋惜,搖了搖頭,將手中的令旗朝下麵揮了三下,示意雷神部族騎兵收回兵器,雙方罷鬥。
“不,我先帶上父親的遺體。”說著蕭曇觀緩步走到蕭斡裏剌遺體旁,緩緩跪倒。
蕭文殊奴和其餘的鐵鏡部族士兵,也盡皆下馬跪倒。契丹人崇敬勇士,蕭斡裏剌雖然剛才與自己為敵,但不屈的戰鬥精神依舊得到了雷神部族士兵的尊敬。他們雖然沒有跪倒,但還是下了馬來,手按胸口,垂首致敬,一言不發。
蕭曇觀解下鐵鏡部族的旗幟,將蕭斡裏剌的遺體包裹上。等蓋到頭上時,他忽然停住了手。父親屍體就在他眼前,雙眼睜著,脖子上一道一寸深的口子,紫紅的血凍結在周圍,蕭曇觀看著父親的臉,死死地攥著拳頭,一言不發。
雖說殺他的人是金剛部族,還殺害了其他同族的兄弟。契丹有祖訓,同族是喝一條河的水,吃一個鍋的飯,就是一個媽的孩子,就是不是兄弟的兄弟,一旦同族被殺,那就是不共戴天之仇。然而他現在必須要與雷神部族合作,因為要完成父親的遺願:拯救契丹。
狄奧多拉來到蕭曇觀身前,將他扶起,低聲道:“他的名字,足以刻在大理石上。”說著她將狼頭鋼印按在蕭曇觀手裏,舉起他的手臂,大聲道:“鐵鏡部族的部眾們,參見你們新的族長!”
參見族長!為了契丹!不作戰,毋寧死!
穆楚克年過七旬,早就見慣生死,風輕雲淡。然而鐵鏡部族的呐喊,卻如地震一般,在他心中掀起驚濤駭浪。不作戰,毋寧死,這句話上次自己聽到,還是在六十年前,他還是個孩子,就是在長城腳下,他親眼目睹,偉大的皇帝耶律夷列曾經全殲宋軍北伐的三十萬大軍,當時他的祖輩就是喊著這句話,揮舞著彎刀,冒著神臂弓的箭雨,衝垮了宋軍引以為傲的平戎萬全陣。
此去長城,我們的勇士,如流星墜地。——當年隨軍薩滿耶律潮音如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