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時,戌時!”餘離演使勁點了點頭,道:“我記得清楚,戌時剛過,倆人,啊不,一人一劍,就開始說話!”
“好,我知道了。”蕭迪烈站起身來,道:“那就戌時,戌時所有部眾,牙帳外麵集合!”
雷神部族並沒有像鐵鏡部族那樣,與金剛部族明麵上鬧掰,被掐斷商路,故而食品還不算短缺。當然,不短缺,是維持能量的乳酪,至於鹽和茶,同樣少得要命,你說牛羊肉,這種高檔食品,純屬做夢了。不過就這條件,也比鐵鏡部族強很多。
契丹人很是淳樸好客,而且雷神部族和鐵鏡部族世代交好,不少家庭相互通婚,戰場上都是自家親戚,根本不願意打仗,一聽酋長說不打了,馬上各回各家,叫舅舅的叫舅舅,叫外甥的叫外甥,其樂融融一團了。
白佳玉看著蠻,實際上心細,他始終對狄奧多拉幫助契丹的事兒想不明白,在帳裏坐不住,熄了火,撩開帳門,走到狄奧多拉帳前,掀門就進。
“誰!”伴隨一聲帶著慌張的怒喝,一件鐵器直接射向白佳玉胸口。
白佳玉不及多想,一個鐵板橋躲過,可在抬起頭時,當時就杵在了原地。
狄奧多拉背對自己,隻是腰腹裹了一條毛毯,右手在胸前盡力拉住。
“白,是你麼?”狄奧多拉微微側頭,剛才她用全力擲出肩甲,周圍這些人能躲過的,隻有白佳玉了。
狄奧多拉比伊麗琪大八歲,身形比伊麗琪成熟的多,白佳玉畢竟是男人,伊麗琪脫了衣服,他也能給穿上,可狄奧多拉隻是半裸,卻讓他有些頭暈目眩,他努力把眼睛移開,低聲道:“哦,十分……十分對不住……我應該知會你的……”
“是你就好。”狄奧多拉回過頭去,右手鬆開,毛毯滑落。
白佳玉一直低著頭,可當他看到毛毯落地時,仿佛感到有一個魔鬼頂住他的額頭,把他頭硬生生拗了起來。
女人的後背,潔白如雪,然而在這純白中,卻有不少異色。那些異色是大小不一,長短不同而傷痕,大的傷痕有六條,橫三豎三,小的傷疤不計其數,就像一幅名畫被稚子亂塗一氣,再也看不出原來的樣子。
白佳玉徹底愣了,這些傷疤仿佛一桶冰水,兜頭澆在了白佳玉腦袋上,把他自下而上,往腦子上竄的血,全都壓了下去。
狄奧多拉自顧自的穿上單衣,隻在肩膀披了條狐皮,指著床旁的馬紮,道:“坐吧,愣著幹嘛?”
白佳玉還有些尷尬,狄奧多拉身上的衣服,實在擋不住她身體的魅力,甚至還把這種誘惑感增加了幾分。他暗罵自己糊塗,狄奧多拉跟自己相處五年,隻知道她非常能打,卻不知她還有這種屬性。
“你看夠沒有。這樣打量一位騎士,是非常不禮貌的。”狄奧多拉瞪了白佳玉一眼,碧藍的眸子閃過一絲寒芒。
擱白佳玉年少時的性子,這樣一個絕色美女,還和自己朝夕相處五年,今天還對自己袒露身體,非得就地正法不可,可現在年歲漸長,卻有些不願負人了。他有些不好意思,找些話來掩飾尷尬:“不,你……你誤會了,我是說你身上的傷……怎麼這麼多?而且,你穿這麼少,不怕冷麼?”在他印象裏,狄奧多拉應該很怕冷,因為她不論冬夏,永遠都穿著厚重的鎧甲。
“你想讓我回答哪個問題?第一個還是第二個?”狄奧多拉搬過一個馬紮,坐在白佳玉對麵。
“如果可以,我當然希望兩個你都回答。”白佳玉又是一笑,說道:“還是第二個吧,第一個估計時間有點長。”
“第二個?你問我怕不怕冷?我當然不怕冷……”狄奧多拉站起來,走到白佳玉麵前,俯下身子,右手食指挑起白佳玉的下頦,輕輕嗬了一口氣。
這口氣兒冷的瘮人,剛碰到皮膚,立馬鑽到骨頭裏,白佳玉感到臉上肌肉好似都短了幾分,顴骨又酸又疼。
“因為我就是寒冬。”說話時,狄奧多拉碧藍的眸子盯著白佳玉的眼睛,人雖近在咫尺,聲音好似卻遠在天涯。
白佳玉一個激靈,回過神來,右手捏住狄奧多拉手腕,往外一扭,喝道:“少整這些神神鬼鬼的!”
可他突然僵住了,手掌裏麵的感覺,冰冷,濕黏,他晃了晃頭,有些不信,再拉過狄奧多拉手臂,拉近了瞅,整個手背雪白,皮膚粗糙,最可怕的,連指甲上,都沒有半點血色!
這他媽是個死人手!
白佳玉自詡膽大包天,但發現對麵是個死人,還是有些虛,尤其還是在白天,最關鍵,自己跟這個死人聊天打屁,沏茶喝酒,生活了五年!
難怪狄奧多拉不論冬夏,都穿那麼厚,可不是,死人哪知道冷熱?可他媽死人咋能說話?
“你怕了麼?”狄奧多拉抽回手,側躺在床上,手支著頭,雙腿微蜷,一頭白發披散下來,看著白佳玉,淡淡地一笑,優雅而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