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麗琪搖了搖頭,從外麵冰桶裏拿過一大塊冰,走到白蘊冰身旁,也不說話,“撲通”扔進木桶裏。這些冰都是從河床上刨的,難免有些泥沙水草,在冰裏倒無妨,遇熱水一化,馬上顯露出來。
“你幹什麼?”白蘊冰大聲尖叫:“這樣水會髒的,知不知道?”
“可這樣水會涼,你能快點治療他。”伊麗琪說完,拎著水壺,又去外麵找冰,燒水。
不管怎麼說,水畢竟涼了下來,白蘊冰沒時間再和伊麗琪做口舌之爭,伸手把上麵的水草撥開,沾濕了白布。真別說,伊麗琪扔的這塊冰,大小恰到好處,水溫稍有些熱,但卻不燙。她解開孟邈身上的衣服,花了一炷香的功夫,才把孟邈身上的泥全擦幹淨,整個盆裏的水都黑了。
她從懷中取出針袋,拿出鈹針,分刺了孟邈十根手指的十二井穴,再讓他雙手垂下,鮮血不停地滴在地上,隨後她取出毫針,刺入孟邈後背風門、肺腧、膈腧、膏肓八穴;雙臂尺澤、列缺四穴;雙腳內庭、臨泣四穴,兩隻手如同旋風般,不停地在各針上提插撚轉。
白蘊冰紮針的時候,伊麗琪也沒閑著,她又弄了兩個水壺,其中一個盛滿了冰,座在爐子上,估摸的冰要化了,從懷裏拿出個瓷片,瓷片不大,兩寸見方,中間縱橫各四,鏤了十六個小孔。
這東西叫水篦子,可以濾清水草和泥沙,伊麗琪把空壺放在下麵,滿水的壺放在上麵,慢慢濾著,畢竟是喝的水,能幹淨的還要幹淨。
過了一炷香,白蘊冰將針起出,又用鈹針在孟邈大椎穴上輕刺了三下,從旁邊抽屜裏拿出瓷罐,撕了張草紙,點著草紙,投到罐裏,往孟邈大椎穴上一扣,罐子就牢牢的吸附在上麵了。
等過了半個字,白蘊冰拔罐子取下,大量黑血沿著孟邈的脊梁骨向下滑落,而孟邈紅得欲滴出血來的臉,也轉成了正常。
她把罐子扔到水桶裏,剛要到爐上提水,伊麗琪就把木桶接過,在一旁衝洗起來。
“你……你幹什麼?”白蘊冰很是詫異,這小姑娘剛才對自己敵意那麼重,現在怎麼倒主動幫其自己來?
剛才伊麗琪幹著活,眼睛卻沒閑著,看到這神奇的變化,目瞪口呆,按照她以往的認知,草原上的人一旦得了勞風,年長之人,必死無疑,就算是年輕力壯的勇士,得了這個病,也得躺上個把月,不死也脫層皮。
她心裏也有小九九:這小丫頭舉手之間,就把這病治好,真是神乎其技,要是她能把這手功夫傳給自己,或者把她留下來,一定能治好很多病人。
“你們為什麼在冬天給他澆涼水?”白蘊冰對師兄受到的虐待,很是不滿。中國有句話,叫刑不上大夫,若是真抓到對方有身份的大將,如果勸降不了,立刻殺了便是,折磨人,實在不算英雄好漢。
“我想問問你,他燒了我們的家,讓我們在風雪裏受凍,這算是什麼?你可別告訴我,這也算是你們天朝上國的‘禮儀’。”說話間,伊麗琪拿過碗,從衣袋裏的茶磚上敲下點粉末,衝上開水,遞給白蘊冰,道:“他需要喝熱水。”
白蘊冰沉默了,伊麗琪沒有必要騙自己。可在她印象裏,師兄弟五人,隻有三哥孟邈平日最溫文守禮,怎麼還會做出這等事情?她有些自嘲,其實自己剛看到伊麗琪的時候,不也是滿心的敵視?而事實上,伊麗琪是個善良還吃苦耐勞的姑娘,要不是她生火、燒水、濾水,她一個人怎麼能忙得過來?
不,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個野蠻人丫頭一定心懷鬼胎!白蘊冰又想到了師長們的教誨:他們是野蠻人,他們男女雜居,有傷風化;他們死而不墓,不敬祖法;他們吃生肉,飲血汁,殘酷毒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