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梅三的供詞(3)(2 / 2)

沒兩句話,老海就回來了,攬過一個酒壇,大聲道:“他不喝,咱們喝!”說著,他一拍梅三兒肩膀,笑道:“謝謝你,謝謝你啊,兄弟,老還以後發達了,絕不忘了你這兄弟!”

契丹人生性好飲,又餓了好幾年,今兒這仨人看到這麼多酒肉,真是高興到姥姥家了,大口喝酒,大塊吃肉幹,吹牛扯蛋,劃拳唱歌,不勝熱鬧。

梅三兒不喝酒,就在旁邊陪著,他會說話,每次說話都到點上,弄得這仨契丹人哈哈大笑,一笑完就喝酒,不多時,五壇子酒都見了底兒,這仨人說話,舌頭明顯大了。他等著就是這時候,再加力勸,等最後一壇酒見底的時候,這仨人都躺炕上不動了。

梅三兒差點笑出聲來,他拿過地出溜子的刀,本想一刀一個,把他們宰了,可回頭一想,這仨人真沒虐待自己,都是爽直漢子,聊得挺開心,真心下不得手。想到這,他把刀放回刀鞘,裹了倆羊皮襖,又把桌上剩下的肉幹帶著,走到門前,向裏麵仨人看了眼,道:“幾位兄弟,恕梅某思鄉心切,不能在這陪你們了,要是以後我再跑這條路,定給您三位帶上好的茶葉,咱把酒言歡,不醉不歸!”說完,他朝三人躬身行了個禮,推開門,向周圍一看,沒別人的人注意,估計都高興大發了,夜都不守了。他拿個根鬆明火把,貓著腰,往西麵糧庫跑去。

夜晚的大漠,朔風卷著雪花,刀一樣的劃著他的臉。他給手哈著氣,跑到了西麵糧庫第四間屋子,院牆下麵摸了摸,往後一拉,露出一個一尺來高的狗洞。這狗洞是他之前偷著弄得,本打算契丹人打來了,自己見勢不妙,有地方逃命,可哪成想直接被俘虜了。不過還是那句話,萬事留一手,總有機會派上用場。

他這一鑽出去,心裏的石頭就落了地。饒你個娘們準備萬全,可沒想到小爺我更是神機妙算,一個連環計,就騙過了你這些看守。想到這,他忽然感覺,外麵的寒風也不冷了,沒有月亮的天空也不黑了,他笑,他跳,他跑,他要把這份經曆,這份得意,帶到家裏去,說給自己家人,說給自己的朋友,說給自己的子子孫孫。

高興過了,總得弄正事,必須定好時辰,搞對方向。可他往天上一看,灰蒙蒙一片,心裏打了個突,照這架勢,是要起暴風雪啊!可既然逃出來了,也不能回去,索性一條道走到黑!

一般來說,在夜晚,大都根據月亮方位,判斷時辰。但現在雲遮月,卻也難不住他。他雙手交握寸口,反複感覺,發現自己左手寸口脈陰勁十足,和正常的洪脈完全不同,便知此時為心包經當令,子午流注,脈應時辰,算出現在應該是戌時左右。

至於方位,他從西麵糧庫北牆出來,如果順著往前走,那是西北,他平舉雙臂,右手指前,左手和右手垂直,指的方向應該就是自己要去的西南方。他生怕剛才自己一頓亂跑弄錯,特意舉手轉了一圈,現在這季節,北方隻刮西北風,最頂風的那麵,一定是西北,這樣再定位,就沒得錯了。

北方風大,可風大也有點好處,拿出燃香,掏出來馬上就著,都不用紙媒,就點著了鬆明火把。夜晚漠北,滿耳朵都是風聲,伸手不見五指,再加上這鬆油質量不好,呼呼冒著綠光,看著就他媽瘮人。

可這火把的微光,跟著漫漫黑夜相比,真可謂螢燭,隻能照亮周圍三尺方圓的地方。人走夜路,因為兩腿邁的距離不大一樣,就容易兜圈,也就是“鬼打牆”。梅三兒當然不信這個,他左手拖著鋼刀,這樣就能在地上畫了個線,回頭一看,隻要這線沒彎,走的就是直得。

他往嘴裏塞了塊牛肉幹,用力嚼著,蹣跚的往前走。按照這樣的速度,如果自己不被凍死,明晚就能到最近的寧遠砦。可對於他來講,也很糾結,畢竟自己是配軍,服役年頭不到,絕對不能返鄉。一旦被人認出來,估計又得當馬前卒。他掂了掂兜裏的肉幹和大餅,做了一個冒險的決定。

走了大約半個時辰,寒風幾乎要奪走他身上最後的熱量,他甚至感覺眼珠都不靈活了,連連眨眼,都被凍傷。他又掏出塊肉幹,塞到嘴裏,補充能量。

可他這麼一停,忽然聽到風聲有點異樣,像是夾了別的什麼東西。他剛開始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可仔細那麼一聽,好像是在喊自己。

“梅……三兒,梅……三兒!”他沒聽錯,風裏傳來的,就是一個女子的聲音,尖細哀怨,周圍風聲呼嘯,竟然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