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哼了一聲,捏起塊抹布拚命擦桌子:“別以為你就一定能贏!自以為專業而已!”
張浩饒有興趣地看著她:“不然呢?你這裏也有個專業實驗室不成?”
纖維研究院幾個字幾乎到了木子的喉嚨口,不過當然了,她還是穩穩地咽了回去。
走著瞧!
“不過說真的,你這手本事哪兒學來的?”張浩偏頭,“看不出來,你也不是學我們專業的。”
我們專業這幾個字讓木子很不舒服,再次提醒她的業餘似的。
好在,有了前頭互相協助打底,她也沒那麼容易動氣了。
“我喜歡推理,天賦異稟,自學成材,不行嗎?”
張浩一愣,過後差點放聲大笑。
“可以可以,太可以了,”他幾乎擊掌:“警校常年有客座教授職位,你考不考慮過去給新丁們講講?”
木子瞪他一眼,自己也笑了。
“有什麼好講,個人興趣而已。” 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滑過桌麵最左側的一個相框,停在旁邊的一小盆歐洲芹上,低頭凝視了一會兒,眼中似乎有光。
當年沒考上警校,一來體能關難過,二來實在父母那關難過。
要怎麼跟他們說,其實自己是想替多年前那些女孩子出氣?也替自己解開心結?
難道告訴他們說,當年轟動小鎮影響巨大的連環殺手案,其實自己才是被那個人選中的最後一位受害者?
死去的那位,不過是陰差陽錯,替自己受苦而已。
張浩注意地看著木子,然後視線移向相框。
相框裏有兩個小女孩,年紀大約七八歲,笑得很甜,手挽手,仿佛衝照相的人說話似的,各自嘟著嘴。
其實不過是不懂擺pose之下的瞎鬧而已,卻愈發顯出她們的可愛,和純真無邪。
其實張浩一進來就看到這玩意了,同時也分辨出其中一位正是眼前這位早已婷婷玉立的女人。
眼睛是不會騙人的。
就算年紀小,可還是那麼黑,那麼亮,瞳仁比別人大一圈似的,奪目。
不過眼裏全是笑意,全然不見現在時不時出現的冷酷與漠然。
另一位卻不認得。
張浩本以為會是四姐妹中的另一位,不料卻是張完全陌生的臉。
大眼睛鵝蛋臉,可愛的虎牙若隱若現,照片上的兩個小姑娘粗見之下,幾乎一模一樣,除了木子有一頭烏黑蓬鬆的長發。
那時的她,長發披及腰間,鬆軟發亮,陽光從背後照過來,好像給她籠上一層金光的光圈,她在光暈 裏笑,甜蜜而溫柔的樣子。
另一位姑娘頭發比她短些,也不錯,濃密烏黑,也可算一頭秀發,不過跟木子的相比,還是略遜一籌。
兩位小姑娘頭上箍著一樣的蝴蝶結發夾,長皮飄飄,正麵看來,雙胞一樣相親相愛。
那麼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放棄這麼美的長披發,轉而喜歡起道士髻來的呢?
張浩留意著照片,同時也留意著木子的表情,並在心裏,分析起來。
他做這些完全是無意的,因多年職業習慣使然。
可木子卻誤會了。
啪地一聲,她將相框反轉扣到桌上,然後,張浩便發覺自己,再度直麵那一對黑得滲人,冷酷至極的眼眸。
“就這麼好奇?”木子的聲音有些發抖:“忍不住要窺探我的隱私?”
張浩眸色深深地回望她,竟一言不發。
木子不知自己從對方眼裏看見了什麼,似乎是同情,又似乎是憐憫。
可你到底知道什麼,憑什麼來同情和憐憫?!
張浩心裏一動,腦海裏猛地閃過一個念頭。
百合?木蘭?薰衣草?
長發少女?!
難道她……?!
竟然是那個案子?!
“土豆上可以撒些新鮮薄荷,也可以是歐芹,”驟然間張浩轉了話題,並隨即向陽台上走去:“這裏的不好,我剛才看見陽台上好像有,我去掐個尖。”
木子長長地抽了口氣:“我去,”眼淚幾乎就要奪眶而出,對方聲音裏的體諒更讓她無法忍受:“你不熟,我去。”
張浩走到替她打開陽台門,有意不看她的臉:“外頭風大,”順手將掛在門邊的一件雨衣拿下來,替她披上:“別著涼了。”
站在飄著細雨的夜風裏,木子硬生生地將淚憋了回去,麵對沉沉入睡的城市,她閉上眼睛,將胸口裏的鬱氣,深深地吐了出去。
你在哪裏?!
該死的東西你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