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無他求?”杜衡之撇嘴冷笑:“我告訴你啊,別整天老氣橫秋的,還好我秋生天真爛漫,沒給你帶壞。”
沒給我帶壞?
薛千哭笑不得,明明秋生那橫衝直撞、無所顧忌的性子是跟他學的,哪裏用她“帶”了?
“聖上是定了,郡主下嫁,八月初五。”師父突然道。
八月初五?
薛千低頭思忖,八月初五,如今是六月底,還有一個多月。一個多月,她就要嫁人了,就要嫁給王丞相家的孫子了,脫離宮門,失去太後的庇佑,她在深府內宅中能否過得好?
會不會有人欺負她,王丞的孫子還會不會納別的小妾?
雖說身份高貴,位居郡主,可她卻是有名無實,又不得皇帝重視,這些都是朝中官員有目共睹的。而王丞權傾朝野,他家的嫡孫……
可不一定是個癡心重情的良人。
難道一麵還未見,就要做他人婦了嗎?
那再想見一麵,可就難了。
她不能再等,這次無論如何,粉身碎骨,也要去京城。
倘若師父再不答應,她就一個人去,單槍匹馬,爬也要爬到京城……
“師父,我決定了,這次我一定要——”
“那就去吧。”
什……什麼……
薛千一時沒反應過來。
那就去吧。
去吧。
這是……師父答應了?這麼快就答應了?
答應讓她去了?去京城?
京城,她可以去京城了。
“師父,你沒在騙我?”薛千有些不敢相信,蹲到師父旁邊,睜著眼看她,滿是期待。
杜衡之沒好氣地哼一聲:“可總算有點兒精氣神了。”
“師父,你可是從不騙人的!”薛千興奮地大聲說道。
似乎這麼說一句,便能證明這句話不可挽回,師父也不可反悔了。
她又轉到另一側,看師父:“你從不騙人的,你說的,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師父可是君子,不得反悔!”
師父可是君子,不得反悔。
記憶裏,有一個地方也在回響這句話。那個小女孩坐在自己膝頭,抹幹眼裏的淚水,聲音帶著哭腔,卻仍舊撅著嘴強硬說道:
“師父說了,師父可是君子,不得反悔。”
彼時,那個八字胡男人哈哈一笑:“你師父是誰呀,才不說空話。”末了,又補了一句,“厲害的人都不說空話。”
想到這裏,杜衡之笑了笑,伸手撫過已經很長的山羊須。
……
薛千見他笑了,也笑逐顏開,知道這回是定了,忙跟著師父采起藥來。看他手中拿著的,貌似是百靈草,便也翻找著同種草藥。
真沒想到,師父竟然真的同意了。看來方才所想是對的,師父派秋生去通知自己,定是早已做好了準備,與其說是去告別自己,不如說是來給她遣個信兒,帶她一塊去的。
“師父,你認識王丞相一家嗎?”
“開玩笑,我個山中老夫子,怎會認識?”
“那你……那你聽沒聽說過,他家孫子是何等人,有沒有過不良行徑什麼的……”薛千在想著措辭,雖然她也沒嫁過人,可身在青樓三年,又怎會不知曉每個男人的秉性?
有的看似居家良正,可也時不時想著偷歡兒揩油兒,她雖沒正經接觸過,卻也聽姐妹們談論過。此時,焉有不憂心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