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杜衡之進屋之後,兩個時辰,一直呆在裏麵未曾出來。
沈夫人在得到消息後,乘上馬車從城郊廟裏趕回來了,一入府,她便直衝崔承昭房裏去。
見到杜衡之,她的眼圈一下子紅了。
若說崔丞相府裏有什麼天災,那便是崔承昭的病。若說丞相府裏有什麼貴人,那這貴人,非杜衡之莫屬。
自承昭被道士斷言命途不長後,請來的大夫天南海北都有,還有從鄰國找來的,可沒有一個法子治好他。也就多年前讓杜衡之試了試,沒想到承昭竟然漸漸好了,一好便是大半年,這對他們來說簡直是天大的喜事。
不過杜衡之閑雲野鶴,總不能讓人家天天在府裏呆著,隻好按著他的藥方,一直抓著藥。
還好這兩年,承昭的身子一直沒甚大礙,誰知眼看到關鍵時候了,卻偏偏出了岔子!
隻得不遠千裏寫信,把杜衡之再叫回來。
說起來,他們夫婦和他也是認識多年的,有著極深的交情。自然,這交情並非因“治病”而起……
床榻上的少年麵龐白皙,眸若星辰,長睫如羽,乍一望去,煞是好看。此刻他正半靠在引枕上,任由杜衡之為他施針。
房裏的熏香也換了,換成杜衡之從金陵帶來的一種藥物,摻進了香粉裏,聞來一股淡淡的澀味。
對於杜衡之所做的一切,這位多病的小公子,一直以來都極為信任。
這個他從小認識、從小為他治病、和藹可親多才多藝幽默風趣的人。
這些話幸好沒被杜衡之聽到,否則又該大笑著誇獎崔承昭慧眼識人了。
“先生你看,承昭這次……大概多久能治好?”沈夫人憂心問道。
她並沒有說“能不能治好”,也沒有說“有幾分把握”。
而是說多久能治好。
是啊,一定能治好的,隻是時間問題。
杜衡之擦了一把頭上的汗,站起身,旁邊很快有丫鬟遞上濕毛巾。
“這次恐怕時日要長些。”杜衡之道,“不過夫人不必擔心,我既來了,肯定會用心醫治。這樣我每天看著他,可以隨時配藥方,再加上每日一次的針灸,如果時運好,很快便會恢複的。”
沈夫人聞言,放下心來。
正說著,屋外有丫鬟走來,到沈夫人耳邊說了句話。
“我竟然都忘了……”沈夫人搖頭失笑,轉頭對杜衡之,“先生快移步東苑吧,有人正等著你呢。”
杜衡之早就料到了什麼,也沒說話,輕輕一笑,告別沈夫人走了出來。
“瞧瞧我,光記著你的事,都忘了你哥哥了。”屋內傳出沈夫人的低語。
……
……
東苑書房內,地上燃著熏香,一個身影來回走動。
很快,一陣腳步聲響起,還是那麼矯健有力、那麼沉穩瀟灑……
伴隨著腳步聲,一條腿邁過門檻,人踏進屋內。
屋中來回走動的身影停下。
他一轉身,看見了門前人,表情一滯,繼而又驚又喜。
“師父!”
他大步走來,站到杜衡之跟前,激動得眼眶都紅了。
目光四處在師父身上巡邏,像是要把他看透,嘴角高高揚起,咧嘴笑著,看完之後,“撲通”一聲跪到了地上。
“師父請受徒兒一拜!”他大聲說道,往地上磕了一頭。
杜衡之看著他,眉頭都蹙到了一起,表情誇張,像是看到了什麼怪物。
待崔承皓磕完頭,他總算長出了一口氣,轉身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