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萬萬沒想到,當她放下戒備,欲傾身投靠燕王府時,卻被他的兒子,以及自己的師兄,被那一句話擊碎。
他們一直以來是怎樣看自己的?
是不是早就在懷疑自己居心叵測了?
薛千無從得知,當真相明擺在她眼前,她再怎麼解釋也沒用了。
甚至沒臉,再去向周澈說些什麼,再去向燕王妃說些什麼……
崔承皓,自己的師兄,這兩個月來除了君如姐她最熟悉的那個人,瞬間也變成了陌生人。
羞愧難當,倉皇而逃。
兩天,整整兩天,薛千才肯從房裏走出來。
她摸摸自己的臉,這個已被三個人看穿的“假臉”,不知道還被誰看了出來……
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聽師父的,就不該戴上這張麵皮。
現今弄成這樣,被君如姐笑話、被崔承皓猜忌、被周澈防備……她也每日如坐針氈,難受至極。
何苦,何必?
而師父呢,在做什麼?
這兩日正逢崔束休沐在家,正好有杜衡之相陪,二人年紀相仿,一主一客,誌趣相投,每日不是下棋便是談書論道,忙得壓根都顧不上他那個徒兒…。
既然師父顧不上她,那她便自己去找他。
薛千行至庭院門口,便聽到裏麵傳出師父的聲音。她停下腳步,透過花窗的縫隙,向裏麵看去。
隻見師父和崔承皓正在練劍。
“師父,您看我多年不練,都生疏了。”
“該打!”
“嘿嘿,能被師父打,也是承皓的榮幸啊。”
薛千目光微移,隻見院中並非隻師父和師兄二人,丞相也在。
崔束此刻正坐在石桌後,慢悠悠飲茶。
他麵前,擺著一桌未下完的棋局,顯然是被突然闖入的崔承皓打斷了。
崔承皓收起木劍,和師父談論著武藝與劍法。
她遠遠望去,雖然看得模糊,卻仍能看到,師父和師兄臉上洋溢著不加掩飾的笑容。
那笑容,非同以往,不是對秋生,不是對她自己,更不是對黃麗娘,而是……
“要不師父你就別走了,一直留在京城吧!前兩日周澈也想見您呢,隻是……我怕他打擾您,就自作主張給辭退了。嘿嘿,您別生氣,要是您能一直留下來,想見誰不容易?”
杜衡之冷哼:“你想把我一直拴住,陪你這大公子玩?告訴你,老夫不奉陪,我可沒這閑心。”
“師父,您再想想……”
“承皓,”崔束板著臉發話了,“杜先生閑雲野鶴,你如此強求,豈非強人所難?”
“爹,我這是跟師父開玩笑呢,不信你問師父!師父想去何處,我當然攔不住,隻是……”他垂下頭,幽幽歎了口氣。
他們相談融洽,薛千心中微酸,嘴角卻不知何時浮起了一絲微笑。
刹那間,她像是明白了什麼,腳下如灌鉛,再也邁不動。
師父是什麼樣的人,她也許不懂,可是她知道,師父不會害她,也不會讓她做任何無用功。
既然給了她一副麵具,那就自有它的道理。
而這破綻,被崔承皓和周澈看到,是不是也在師父的預料之中呢?
看他二人相談甚歡的情景,薛千說不吃醋那是假的,可轉念一想,如此親密的二人,豈有不相互信任和了解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