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亦闌回到屋中,手裏拿著那張銀票,對床上的人道:“蕭之,我們有錢買藥了,以後不怕了。你放心,大夫都說了,你這是傷風寒疾,等我們買了好藥,不愁好不了!”
她把銀票裝進匣子放好,興高采烈來到床邊。
林蕭之麵色蒼白,勉強笑笑。
他心裏清楚,自己的病沒那麼簡單。此次寒疾非同以往,他自己也說不上來,不知為何會如此之重。
以往再大的病也算不了什麼,而這次,心中卻隻剩了渺茫。
眼前的人,那個曾經高高在上的郡主,此刻衣著寒酸,每天忙裏忙外,操持家務,照料著他。而他,卻什麼也做不了。
如同死人般,什麼也做不了。
“闌兒,你……餓了嗎?”林蕭之問道,嗓音略帶沙啞。
“不餓啊。”木亦闌笑笑,又好似恍然大悟,“你是不是餓了?等著,我去給你端粥。”
未幾,她從灶間出來,手裏端著一碗粥,便要喂他。
林蕭之伸手製止了她。
“怎麼?”木亦闌詫異道。
這是明早要吃的粥,一般她都在前一夜熬好,翌日一大早便去集市買便宜的蔬菜米糧,以便蕭之醒來後,隨時都有粥吃。
如此早出晚歸,相逢不過深夜。
林蕭之心中黯淡,也不知每天早上,她都吃不吃飯?出去時可有遭到刁難?買不上便宜的米糧時……怎麼辦?
這,本不該是她的生活。
“你吃。”林蕭之說道,“我看你吃。”
木亦闌愣了愣,馬上放下碗,“你要不吃就算了,我才不要吃那麼多……”說著便要回灶間。
“你給我。”林蕭之一把拉住她的衣袖,奪過那隻碗,也將她拉回來,自己則起身,半靠在枕上。
“要做什麼?”
林蕭之一手拿起碗,一手拿起湯匙,舀了粥,遞到她嘴邊。
木亦闌下意識地向後退去。
林蕭之很快勾住她的脖子,柔聲道:“快,張口。”
木亦闌隻好張開了口。
她將粥含在嘴裏,望著林蕭之笑了下,很快咽下去。
兩人同時笑起來,不知為何。
木亦闌珠玉般的麵容,鈴鐺般的笑聲,黑珍珠似的眸子,豔比紅櫻的雙唇,此刻就在他眼前,近在咫尺……林蕭之卻無半點非分之想。他隻是覺得,這一切的美好,都那麼不真實。
這種美好,也在淩遲著他的內心。
木亦闌擦擦嘴角,摸了摸肚子:“你說,你是不是在喂豬?”
“喂豬也罷,不喂豬也罷,你都喝完了。”林蕭之笑笑,“世間若有你這樣的豬,那我林蕭之願當一輩子喂豬的!”
木亦闌臉色一變。
“你罵誰是豬?”
“……是你說自己說的。”
“我何時說了,你才是豬!”
“也好,做一對豬夫妻也不錯……”
木亦闌臉黑得徹底,撲過去便要掐他,“誰要跟你做豬夫妻?”
“娶豬隨豬,這個我認命啊……”
“認你個大頭鬼!”
“好了,闌兒,不鬧了。”林蕭之招架不住,隻好求饒。抓住她的手腕,目光沉沉,卻在瞬息之間,板了臉,神情肅穆。
“怎麼……”木亦闌怔怔地看他。
林蕭之低著頭,不作聲。
室內鴉雀無聲,從未有過的寂靜。
這寂靜,使氣氛變得沉悶,也使木亦闌胸口發堵,不由自主提起心來。
“蕭之……”
“闌兒,你回宮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