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同一個人(1 / 2)

出太清宮時,天上陰雲密布,最後一絲日光也被收進了天空的縫隙裏。

蒼茫宮殿下,布滿冬日冷肅蕭索的氣息。

新年,又是新的一年了。

她穿上宮女遞來的袍帔,在太監的帶領下,出了宮門。

她平安出宮,也對皇上對此事的態度,有了幾分了解,似乎一切還算順利。

可是,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

最主要的,是方才那一曲簫曲……

……

午後,天子攜眾臣、皇室去太廟祭天,酉時方歸。

萬人空巷。

崔束和崔承皓到家時,薛千早已歸來了。

“杜先生,這到底是……”書房裏,站著崔束和杜衡之,一旁還有沈夫人,她也是方才才知道的,“薛千真是那金陵的花魁……姑娘?”

不管怎樣,“花魁”一詞出口,本就帶了卑賤之意。

饒是沈夫人再通情達理,再性情豪放,也受了不小的衝擊。

“那孩子,是個可憐的孩子。”杜衡之默了半晌,才緩緩說道,“我遇見她時,她渾身是血,全家無一存活。這些年,我送她去嵌雪樓,其中有我三分意,倒有她七分意……”

“這是為何?那風塵之地,斷不是好好的女兒家該沾的呀!”

“夫人別急,讓杜先生把話說完。”

杜衡之沉沉歎了一口氣,目光落在地上,麵上是從未有過的神傷。他將薛千如何喜好樂曲,如何纏著他學吹陶塤,又是如何進嵌雪樓,如何奮力揚名以求聖上召見……

以及她身在嵌雪樓三年,潔身自保,未曾讓男子近身一事,也一一道來。

可是連他也知道,即便是潔身自保,也難免有差池。對於薛千,他相信,他們卻不一定能相信……

“原來,薛姑娘所做的一切,皆是為了……讓聖上再查當年覆舟一事?”沈夫人顯然大為吃驚,感慨之餘歎道,“可是,這也並非難事啊,先生你是我家恩人,倘若薛姑娘想上表冤情,你何不早些年托我倆呢?如此費盡周折,豈不……”

崔束攔住她,說道:“薛姑娘有薛姑娘的苦楚……試想,冤案一事,並非一言兩句可道之。倘若不是她親自麵見聖上,恐怕誰說也無信服力……”

這倒是真的,況且,崔束在黨爭中已是費心竭力,怎還想給自己額外攬事呢?

沈夫人聽罷,幽幽一歎,垂下了頭。

“那最後呢?”她又問,皇上如何做的決定。

“皇上說,此事已經是鐵打的事實,那覆舟是意外,況年月久遠,我看……”崔束微微皺眉,“聖上也不想去查了,就隨便打發了薛姑娘。”

他說的“隨便”二字,雖然聲音很小,卻有著舉重若輕的力量。

沈夫人沉默,不再問了。

誠然,區區一個江南歌女,為一件十年前的舊事,在元辰大典上提出……皇上不治她的罪,便已是足夠仁慈了。

“如此說來,一切不還是白費了?”

崔束和沈夫人皆歎惋,一時感慨萬千。

隻有杜衡之,心中鬆了一口氣。

隻有他知道,一切皆沒有白費。

薛千的目的,並非讓聖上重新徹查此事——她知道,皇上八成不會去管。

她是在試探聖上對此事的態度,以及,給自己定個虛假的身份。

有了這個身份,接下來再去做什麼,再去接近那十年前的舊案……一切也都順理成章了,她有足夠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