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再回到崔府時,忽然感到一切都不一樣了。
人還是那些人,家還是那個家,可冥冥之中,貌似又不同了。
這兩日,她甚覺舒暢,在府中終日練曲。在嵌雪樓打下的功夫還是在的,當日她聽周澈吹完,便自己琢磨《胡不歸》後來的韻曲,樂此不疲。
可未料到,平靜無波的日子,還是被一人打碎了。
沈夫人坐在中堂,手中放著一樣東西,眼神淩厲,直直刺向眼前的男子。
房裏檀香嫋嫋,香案上供著一尊佛像,窗子透進的光線略顯昏暗,屋裏氣氛凝重。
“你敢肯定,這就是她的?”
袁信恭恭敬敬立在堂中,不比那日醉酒的狀態,此刻他是清醒萬分,態度恭敬,微微佝著腰。
“侄兒不敢說假話,當日就她一個女子過來,君如……您也知道,她才不會佩戴這些,我想,應該是薛姑娘的無疑了。”
屋內沉靜了一刻。
沈夫人抬眼:“你在何處發現的?”
“那天晚上……侄兒喝醉了,經過前院時碰見她兩個,薛姑娘也在,就和她說了兩句話。結果她們走後,我就在地上……發現了這個。”
他的臉微紅,似乎有些窘迫,難以說出這些話。
沈夫人眉頭緊鎖,半晌方吐出一口氣來:“當真沒別人?”
“沒別人。”
“那為何,你沒交給君如,反倒自己拿過來了?”沈夫人眉角一挑,語氣不緊不慢,正是這種氣定神閑,讓袁信的心一沉,後脊微發涼。
“因為……侄兒是覺得,君如和她關係甚好,拿到後斷然會藏起來。畢竟此事關係女兒名譽,我就暗地裏給夫人送來了。”又急忙補充,“不過夫人放心,我絕沒和任何人說,自然,自己也隻當沒看見……夫人大可放心。”
沈夫人冷冷地笑。
袁信不知她在諷笑自己,還是在笑那手上的東西,一時不敢多言。
“薛姑娘來了。”門外的丫鬟打起簾子,薛千踏了進來。
她行了萬福,眼光一轉,見袁信也在此。
不知沈夫人因何事叫她來,本來還心存疑惑,可此時此刻,卻感到了不妙……
沈夫人張開手心,盯著她,就差將手裏的東西丟到她的臉上了。若非看在杜先生的麵子上,她斷不會如此心慈手軟。
薛千定睛一看,徹底發了慌。
那是自己的貼身之物:香囊……
以五色絲線繡成,上麵是魚戲荷葉的圖案,下麵則是串珠瓔珞,藕荷色的袋子……正是自己前幾日佩戴的。
她恍然記起,除夕那日穿的衣裳,腰間便是佩戴著此物。隻不過當時心事重重,到了客棧又火急火燎地上妝更衣,並未仔細去檢查衣物。
殊不知,那香囊竟沒在上麵……
怎麼會出現在沈夫人手裏?
薛千略略一想,腦中便全明白了,霎時,胸中猶如火山噴湧,耳邊嗡嗡作響,口舌更是僵硬,說不出話來。
當夜,袁信撞到她,定是趁機拿走了香囊。
薛千當時就覺得奇怪,可沒多想,現在想起才覺得晚了。她素來以為袁信是崔承皓的好友,即便喝酒誤事也不會做出令人發指的舉動,因此放鬆了戒備,誰能料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