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已至,黑夜前的最後一點日光拚命的燃著最後一點光亮,那片歡聲笑語留在身後,即墨初陽嘴角的笑意一點點隱了下去。
“殿下不去未央宮了?”楚翏見他往全然相反的方位走去,疑惑的問了一句。
“且等等吧。”
這都讓人等了近一個時辰了,還要等?
說罷他一人走至東宮,站在那明月樓上望著一點點沉下去的夕陽,突然歎了一句:“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神色是不曾有過的悵惘。
從來楚翏見他都是那般孤傲決冷的姿態,還從未見過他這般,一時覺得有些詫異,他雖為即墨初陽親信,對他過往的生活竟至於一概不知的地步。
約莫站了半時辰,即墨初陽便移步往未央宮走去。
走至微洺湖畔,突然聽得不遠處傳來一陣細語聲,即墨初陽聽著那聲音腳步微微一頓,不成想此一停,一宮人便撞到了即墨初陽身上。
即墨初陽眉目微皺。
“殿下,奴婢失職。”那宮人一臉驚恐的說道。
楚翏教訓了她兩句,即墨初陽便準備走,誰想宮人竟一把抓住即墨初陽的長袍。
“你這是做甚?”即墨初陽壓低聲音嗬斥她,神色難看至極。
“奴婢……奴婢……”
方方那陣細語聲突然隱了,即墨初陽見那宮人神色,眼裏盡是不屑,輕聲說道:“楚翏,你知我規矩,處理了罷!”
楚翏頗為惋惜的看了那宮人一眼,“可能你不知我家主子的規矩,敢撩撥我家主子,你可知下場?”
宮人一聽,忙去拉即墨初陽,他本已走了幾步遠,又被她拖住腳步,怒火中燒。
“奴婢錯了,奴婢再也不敢了,饒了奴婢吧……”那宮人聽了楚翏的話自知今日怕是凶多吉少,自然很是害怕,便嚎了起來。
即墨初陽覺得聒噪,揚手示意了楚翏,楚翏忙過去拉她。
“慢著!”
即墨初陽聽著那聲音,依舊頭也不回的站立著,身姿挺拔如鬆。
方才岍苡從未央宮出來遠遠的就看見前方有一人快步走著。
她看著那身影似有些熟識,本著好奇帶著青柯上前幾步,沒料想竟撞見了這麼一場鬧劇。
幾人說話聲此起彼伏,她不知事情原委,也不好插手,但那宮人正當年華,被這麼處理了甚為可惜。
她承認,她隻是有些好奇。
“我覺得閣下處理事情未免太過偏激,凡事給旁人留一條後路不好麼?”
即墨初陽聞言,心中不免有些好笑,曾經的他興許會以此來教導旁人,隻是而今他更喜歡除之而後快,斬草要除根,七尺男兒行事怎能和婦孺一般拖泥帶水,所以他並未理會岍苡的言辭。
過了半晌,岍苡見他無甚反應,有些無言,側身走到他麵前。
即墨初陽猛然看見身前竄出一個身影,有些始料未及。
而岍苡卻更是震驚。
岍苡瞪著眼看他,仔仔細細的看著他,他一身墜地華服,夕陽相映下,愈發顯得他麵如朗星,長眉若柳,身如玉樹,他周身散發出一股清冷而又危險的氣息,讓人不由背脊發涼。
岍苡屏氣凝神,淩亂沉重的呼吸狠狠一滯。
似是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岍苡努力回過神,“看閣下麵生,不知閣下名諱……”岍苡克製著自己的情緒,試圖讓自己平靜一些。
“我看姑娘也麵生。”
岍苡抬眸看他,笑了笑,自嘲般的說道:“異鄉客哪會誰人都識。”
岍苡看見他的目光毫不避諱,對她不似有半分印象的模樣,心中疑惑漸深,“此宮人……”
即墨初陽唇角一勾,諷刺一笑:“姑娘這是要管我的閑事?”
他話中威脅意味頗重,岍苡聽了心驟然縮緊,鼻尖也微微發酸。
“倒……也不是。”聲音帶著一絲哭腔。
即墨初陽冷哼一聲,眼睛看著岍苡,揚手讓楚翏去處置了她。
他這樣絲毫不君子的態度,和他冷漠嘲諷的神情讓岍苡心中有些發堵,岍苡顯得有些失魂落魄,隻是在即墨初陽經過他身側的時候,仍舊聽到他冷嘲熱諷的說了一句:“好人都沒好報,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更是多此一舉……”
自方才遇見開始,他的話可謂“歪理連篇”,是以,他這樣一番話也不足以讓岍苡有多少的震驚了,岍苡笑了笑,笑意顯得有些苦澀,似是在嘲笑自己。
待即墨初陽走了幾步遠,她突然問他:“閣下去過苗疆麼?”
即墨初陽對他的問話置若罔聞,頭也不回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