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望看他無甚興致談論這些,便說要走,反正在這裏也不被待見。
岍苡聽著外室沒有什麼動靜,猜想著他們可能說完話了,便坐到長椅上佯裝作鎮靜的模樣等著他。
一陣沉穩有力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岍苡抬眸緊盯著門外,心中早已波濤洶湧。
門突然被推開,夕陽灑了他滿身的餘暉,就一如當年相望坡的那個黃昏。
岍苡看著他,呼吸忽然停滯,淚眼婆娑。
即墨初陽看著她傻愣愣的坐在那,呆呆的看著自己,衝她一笑。
看著他異常和煦的笑容,岍苡心中又是一陣澎湃,這個隔了多年的笑容在光輝裏異常明媚,這一時她再難自製。
她記憶中的人踏著塞外黃沙,隔著歲月的長河這一刻又變得清晰了起來。
岍苡難言心中滋味,隔著十幾步的距離,她怕她依舊邁不過……
即墨初陽闊步踏了過來,蹲下身子平視她,用手替她拭去眼角的淚。
他溫言問道:“怎麼還哭了?”
岍苡聽著他溫和的話語,看著他熟悉的眉眼,鼻尖更加酸澀,哭的更凶,即墨初陽似是歎了一口氣,攬她入懷,輕輕的拍著她的背脊。
岍苡抽泣著,便是當年,蘇慕也沒有這般溫和的待過她。
她曾遇到過這麼一個人,魅如罌粟,荼毒終身--而今這個人就在眼前。
這個人她曾多次想放棄,可今日一相逢,再見到他,她就知道她又輸了。
岍苡指著桌案,說道:“我還認得。”
“嗯。”爾後笑了笑,道:“到底也臨摹了六年。”
再就是沉默,死寂的沉默。
到底這場相逢隔了三年,隔了萬裏。
雖然曾多次設想再遇見,要如何向他招呼,最終依舊以淚水,以沉默結束念想。
她見他時,心中如堆千山,可與他說者,唯有一粒。
岍苡攤開手中字條,極為認真的看著他。
寂寞初陽暼了一眼,起身站立,背著她,說道:“方你也聽到我們談話,該知南宮從就沒有純粹,所有一切不過是一場算計罷了。”
岍苡聽著他的話,心中也了然。
岍苡不知他所說的魚水之緣指的是阿頊還是他自己,然,其實不管是誰,這句話都成立,岍苡想來隻覺得心中陣陣苦意。
至於即墨初陽所說的算計,她不置可否。也是她太信他,從不曾深想,也是在多年後,她一憶當年,才知他話中所言的算計……
“那您呢,便是當年不曾赴約,也該給我一個答複才是,哪怕……”
哪怕是拒絕也好。
當年,她鼓起勇氣約他相望坡一見,想向他表明心跡,等來的竟是他失約一下北疆的消息。
她總以為是她的急切逼走了他,這些年也一直愧疚。
而今,岍苡似是突然鼓起勇氣,問出久藏於心的話。
“真論起來,人生無非就是一場錯過,我隻願你我都無蹉跎,終會涅槃,而非身陷囹圄。”
即墨初陽背對著她,她看不清他的表情,隻是依著他毫無起伏的語氣去理解他的話。
他突然轉身,低頭凝視她,認真的說道:“阿酣。”
岍苡眉心一跳,心中閃過一絲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