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出反常必有妖,有些事我想我不必相告。”
聞言,即墨初陽滿不在乎的一笑,拂袖與他擦身而過,行至即墨頊身旁,頓了腳步,“那麼,有些事我也不必相告……”
他二人已成水火之勢,鮮少有心平氣和的姿態,自然今日也注定是不歡而散,大抵他二人亦習慣這般模樣,是以,即墨頊也料到他會這般說話。
“我想,我能解釋。”
即墨初陽堪堪離開,即墨望半路殺了出來,冷不丁的說了這麼一句話。
即墨頊微不可聞的蹙了蹙眉,未做回答,卻又聽得他說:“這牽扯到數年前的一樁舊事了,阿頊興許不知,隻是這事事關苗疆,又因苗疆瞞的密不透風,是以也沒多少人知道這事罷了。”說著嗬嗬一笑,又道:“我原來與即墨初陽一處時,他曾說過一嘴,故而我清楚一些內情。”
即墨頊本還納悶即墨望今日這溫和的態度,但想他如今也是身無長物,不管他有什麼目的,但聽他一言也無妨。
“你也知隆慶十四年,就是你去南山那年,那年可發生了不少的事。”說著思緒像是被拉入了那段回憶裏,即墨望眯著眼,目光也有些遊移。
那一年宿雨身亡,宿家近乎滿門覆滅。那一年他身中劇毒,險些殞命……
“即墨初陽那時尚在苗疆,亦是在你去南山之後,苗疆公主南岍苡從西風涯意外墜崖,十分凶險。”
即墨頊略略驚疑了須臾,這事他確實不知。
那這也很好的解釋為何當年他去南山時,梧夕匆匆趕回替他診治又匆匆趕回苗疆,不怪乎他一連數月都未與那大名鼎鼎的師兄謀麵。
若是真事,依著梧夕護犢的性子也就見怪不怪了,隻是真假還無論斷……
“我聽聞南岍苡傷的極重,六七歲的孩童這麼墜崖,有命都是閻王爺心慈。”說著歎了口氣,打量了即墨頊的神色,又道:“那孩子躺了數月,渾身的骨頭斷的斷碎的碎,想必阿頊也知苗疆蠱醫享譽天下,是以那段日子苗疆舉國上下但凡有幾分本事的人皆進宮為南岍苡診療。到底皇天不負有心人,接骨的接骨,植骨的植骨,千法用盡才把那孩子救了回來。”
那麼,即墨望說這一番話是此地無銀的欲蓋彌彰還是煞有其事的認真解說?
即墨頊不疾不徐的回以即墨望一個“感激”的笑容,“那麼,多謝四皇兄相告。”
“其實,阿頊何故如此追根朔源。我倒覺得苗疆醫術再高,也斷然做不了逆天改命之事。人呐,各有各的緣法,我也見過苗疆太子,我倒覺得他兄妹二人頗為相像……”
即墨頊頗覺好笑,帶著幾分意味不明的情緒,直直的看著即墨望,那種要將人看透的眼神,仍舊逼的即墨望不敢直視他,隻是經曆過幾番即墨望不過在須臾間逼的自己與他直視,看著他眼角堆起的笑意,又聽得他道:“我從不曾疑她,而四皇兄這番迫切的解釋在我看來的確有些畫蛇添足……”
即墨望聞言一愣,旋即也笑道:“嗯,原是愚兄多事了,阿頊且當我沒說。”
即墨頊未再說話,不論陰謀陽謀,怕是都與即墨初陽脫不了幹係……
即墨頊深覺這些事的源頭隻怕也是剪不斷理還亂的紛雜,既是難解,又何必急於一時?
……
一水潺潺,青山連綿的盛夏早已不複,取而代之的是十月陰晴不定倏爾轉冷的凜冬。
岍苡還未見今夏滿目的青蔥便已被嚴寒包裹,想起往昔難捱的冬天,岍苡緊了緊身上的披風。
她來南國已有近六個年頭,癡癡傻傻、混混沌沌的混了五年,合該挑些擔子上肩了。
說來也是走運,她與即墨頊修了百年之好,全因愛屋及烏之故,南後這麼多年排揎她的次數也是屈指可數,她倒落了不少清靜。
譬如後宮諸妃每日辰時必要去未央宮請安,而皇子命婦逢初一十五也需得去,唯獨岍苡,若非南後召見,她幾乎不踏未央宮。
這井水不犯河水之勢終究不是長久之計,這麼多年岍苡也知南後與即墨頊之間嫌隙頗深,岍苡自知憑她要想化解二人深冰也是癡望,隻她已痊愈,切不可再因此在旁人那落了話柄為即墨頊招來罵名方是正理。
是以今日一早,岍苡便特意起了個早去未央宮請安,南後還是那般雲淡風輕的模樣,見了她也不過是場麵上客套幾句,又說了一些注意身體之類的雲雲。
南後此人一貫冷淡威嚴,手段又甚是高明,故而後宮還無人在她手下翻出甚麼大浪來,隻是讓岍苡納罕的是南後竟能與一貫頗有些桀驁俠氣風範的華妃如此和諧的相處實屬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