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個吹著喇叭的人前頭引路,出了秦府,直奔霧鎮的南門,三荒子帶著那些保安隊員,早已把大門敞開,吊橋放下,送葬的人們出了霧鎮往西拐到了西南的山坡,山腰上有一片墳塋地,四周圍種著一片蒼鬆翠柏,背衝西北,麵向東南,是一片風水絕佳的好地方,那裏就是秦家對祖墳。
墳塋地邊上的一塊墓穴早已差人挖好,秦李氏隻是秦家的媳婦,她的男人秦壽昌還健在,所以他還不能進入祖墳,按照霧鎮的規矩,先把它暫時的安葬在一旁,等秦壽昌的百年之後,他們才可以並藏,一同進入祖墳。
同來送葬的除了秦家人,以及一些親戚以外,當然還有那些霧鎮裏有頭有臉的人們。那些與之無關的百姓們,也遠遠的跟在後麵。秦李氏為人和善,平易近人,這些年來就從來沒有正常夫人的架子,所以他的口碑一直都不錯,如今她竟然這麼快就撒手人寰,人們紛紛搖頭歎息。
不過他們都不敢靠近,隻能遠遠的看著,都不知道你是染了瘟疫死的,在人們的心目當中,瘟疫就是洪水猛獸,唯恐離得太近了會被染上。
先人去世下葬這種事,要選個適宜的日子,合適的時辰。一切按照霧鎮祖宗留下來的規矩,一個禮節都不能拉,於是就這樣大操大辦的安葬完秦李氏之後,太陽已經升得老高,時近中午。
不過還是有兩個重要的人沒有參加這場葬禮,一個是秦壽昌,自從那天他得到秦李氏去世的消息,回到秦府之後,隻是看了幾眼秦李氏,便躲回自己的書房裏閉門不出。他突然變得如此冷漠,所有的人都感到意外。第二,沒有參加秦李氏葬禮的就是趙滿山,不過,當他聽到鎮子裏響起那人屋裏哇啦的喇叭聲時,心裏特別的難過,眼圈一紅,還流下了眼淚。但想想秦良玉之前對他的態度,他知道若是自己去了,肯定會有尷尬的場麵發生。所以猶豫再三,他還是留在了家裏。
按照霧鎮的規矩,故去的人下藏之後,事主要在家裏擺上酒席,來招待那些前前後後幫忙,以及親戚朋友的。於是下午的時候,秦府便大擺了幾桌酒席,可是來吃飯的人卻寥寥無幾。其實也可想而知,秦李氏是得了瘟疫死的,這消息傳遍了霧鎮之後,沒人敢輕易對再接近秦家了。
秦良玉站在院子裏,看著那幾桌空嘮嘮的酒宴卻沒人坐上去吃心裏正在生氣的時候,趙滿山的家裏卻來了兩個人。是顧長寬帶著一個人從井裏爬了上來,來到了十號裁縫鋪,找趙滿山。跟他一起來的竟然是個女人,趙滿山一眼就認得出來,正是自己在省城見到的那個劉玉梅。
這讓趙滿山感到十分的驚訝,他隻是讓顧長寬去省城觀察一下,若劉玉梅真的沒有什麼別的問題,可以把她帶走,帶去白馬山。可卻沒想到顧長寬把她領到自己的家裏。於是他把顧長寬拉到一邊,低聲的問,
“三叔,你咋把她帶來了?”
顧長寬衝著她嘿嘿的笑了笑說,
“也隻能帶到你這來了呀,白馬山上都是一群大老爺們,她孤身一個年輕的女子在山上,那成什麼話呀……上午的時候,秦家辦喪事,吊橋都放著,我們就趁亂,混進城來,我把他留在你這兒吧,不然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呀……”
趙滿山上下打量著劉玉梅,她早已換了一身青藍色的棉衣,此刻的劉玉梅全身上下打扮得幹淨利落,臉上的表情也很平淡,與那天在省城裏看到那憂愁的樣子完全不同。趙滿山上下打量她兩眼,抬頭問顧長寬,
“宋姨不是在山上嗎?你可以讓他跟宋姨住在一塊啊……”
顧長寬搖了搖頭,歎了一口氣說,
“宋姨前幾天就走了,說是要看望他一個遠房的親戚,當時山上也隻有她一個女人,也是特別的不方便,我就沒好意思挽留,由他去了……”
趙滿山點了點頭,也的確如此,那白馬山是個土匪窩子,住在上麵的都是像顧長寬這樣的大老爺們兒,讓一個女孩子家怎麼待呢?於是隻好點頭,讓劉玉梅暫時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