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鸞卿。
夏忽的心中忽然跳入了一個名字。她忍不住朝著那個自稱“鸞卿”的女子看去,那女子眉目之間,略有醉意,然而她看向華涼的眼睛中含了若隱若無的笑意。
褚城的公孫氏,十五代單傳,傳到公孫鸞卿這一代,已經是隻剩下這一個女子了,她十五歲執掌褚城的產業,到如今已經有十年了。其中種種波折自不必提。
“想必這位便是,夏忽姑娘了吧。”公孫鸞卿的目又光落在夏忽的臉上,話卻是對著華涼問出的,雖是問句,卻是十分肯定的語氣。她不待華涼回答,便斟滿了一杯酒,起身朝著夏忽舉起來玉杯“夏忽姑娘豔絕人寰,又才智過人,卿鸞仰慕許久,今日,便讓卿鸞以酒聊表敬意。”
夏忽垂下了眼睫,掩去了眸中的訝異神色,輕撚酒杯,朱唇輕啟“公孫姑娘才是女中豪傑。”
華涼的目光淡淡的,他望向了公孫鸞卿,轉入了正題,沉聲問道“不知公孫姑娘此次有何事向朝廷告發?”
公孫鸞卿放下了手中的酒杯,黑眸頓時沉了下去,一字一句的答道“我要告發雲南花家,暗中勾結離國,斂財無數,並以毒脅迫百姓強交稅負,無惡不作!”
宋遠之的眉頭蹙了起來,望著公孫鸞卿的臉,思索著她話中真假。
華涼的目光卻落在了神色微變的千麵身上,道“公孫姑娘費心了,此事我自會詳查,若果真如此,定然會給雲南百姓一個交代。”公孫鸞卿含了笑意,“有三殿下這句話,鸞卿便放心了。”
兩名青衣侍婢一左一右手執素燈,在前引路,夏忽不緊不慢的跟在兩人身後,院落中此時寂靜無聲,隱約可以窺見樹木枝丫橫斜的輪廓,夏忽心中頗不安寧,公孫鸞卿望向她的目光,不似初見之人,況且,何來那一句仰慕許久可言。
侍婢在一個薔薇花枝掩映的院落門口停下,夏忽抬眼望去,紅色的牌匾上寫著“雙闕樓”三字,筆力蒼勁,行雲流水一般,乃是大家所書。
“這是夏姑娘的住處,姑娘看看可還喜歡?”侍婢一邊說一邊帶著夏忽走進了院落中,花木扶疏,暗香縹緲,竟有泉水淙淙流淌,夏忽點頭,“當真是一個好地方。”
侍婢笑了,將房內的紅燭一一點亮,“奴婢等皆侯在殿外,姑娘若有需求,但請叫我們一聲。”
待夏忽點了點頭,應一聲是,那兩名侍婢便退了出去,臨去前將房門關上了。
千麵憑欄遠眺,一頭烏發被夜風輕輕揚起,紅色衣袂在溫軟的燭光中泛著一股暖暖的色調。華涼不知何時在千麵身旁站定,朝著千麵沉思的方向看去,淡淡的開口“杏花天影,神醫千麵,大抵也是故地重遊吧。”
千麵神色微動,半響後才感歎道“十歲那一年,我曾到過此地。”
華涼理了理衣袖“十年前,恐怕誰也想不到,一個乞兒,如今竟會名滿天下,無人不懼三分。”千麵的神色更顯渺遠,“是啊,誰也想不到,哪怕是當初的無缺公子,亦或是當初的褚城紅娘子,公孫鸞卿。”
華涼竟笑了,望著千麵,語聲間似藏了萬千感慨,“世事浮華隨年改。”
“華涼。”千麵的聲音在夜色中似乎起了一層波瀾,“倘若有一天,你要在你和你所愛中做出一個選擇,你當如何?”華涼的臉沉浸在夜色中,白袍微微泛著光芒,卻是避而不答“千麵,明日隨我去雲南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