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藍色的眸子閃過一抹精光,斜眼瞥過我,葉赫禦敏是勾唇一笑道:“你倒是夠狠!怎麼,你不想回去了嗎?”
“你會放了我嗎?”我訕笑一聲,反問道。
“不會!”他肯定的說道。
“所以,我並不是在幫你。隻是給你們一個台階下,避免過激的衝突,這樣對大家都好。”我又開口補充道,神色淡然。其實,我自是為司慕贏考慮的較多,放回了李將軍自是可以為他添上一員虎將。而銀曹與糧曹官,對於這駱城情況頗為熟悉,也許將來能派上用處。
“好,便依你之計!”他終於放開了我,將我送回了原先的馬上。
一獲得自由,我連忙拉緊了領口,整理好微皺的衣衫。端坐於戰馬之上,略略抬頭,神色自若的望著司慕贏。
他已然沒有了先前那樣的神情緊繃,似稍稍鬆了口氣。其實,我真的很擔心他就那樣衝上前來奪人,終究他還是讓理智占了上風。
深情的凝望著他,不曾移開過一分視線,我通過自己的鎮定來傳達著內心的意思,不慌!不亂!清者自清!
相信他應該能感受的到。
而葉赫禦敏此時已從呼延赤烈手中接過一把長弓,張開雙臂,弓身拉滿弦,箭口直指著葉赫那美,狂妄的喊道:“司慕贏,實話告訴你,她沒有任何價值!本汗的底線便是拿你駱城的李將軍及銀曹官、糧曹官三人來換她。如若這樣你都不應允,那麼今日不勞你動手,本汗將親自送她去地下服侍列祖列宗!”森冷的語調,劍拔弩張,那一刻,周遭都似刮起了凜冽的寒風,一陣又一陣,吹起漫天的黃沙飛舞。悲涼……
司慕贏是俊眉糾結,不甘的目光注視著我,有著隻有我能看懂的心痛與難舍。
我微微頷首,示意讓他同意。而他仍似是掙紮良久,良久……
我心知,讓他放棄,他不願……
隻是,別無他法!
他終是無奈的啟口,齒間迸出一字:“好!”
我親自出的主意,斷了他的念想,絕了他的希望,不是我殘忍,真的不是。
大局為重,我們都心知肚明,兒女私情比起家國天下,又算得了什麼?
簡簡單單的一個“好”字,可我知道,這對他來說,說的是有多麼的艱難。因為這一換,他的手中將不再有籌碼……
一個“好”字,卻道盡人間別離,兩城相隔,歸期遙遙,從此相思隻能夢中見……
等待去駱城之中接來李將軍他們交換人質的時間其實是漫長的,可對於百步相視的我們來說卻是那麼的短,短到似乎隻望了對方一眼便要匆匆結束。
好希望時間可以從此定格在那一刻。
而宴席終要散去,此一別,不知何日再相見……
帶著深深的遺憾,帶著濃濃的不舍,帶著悔意,帶著不甘,他先是緩緩的收劍回鞘,再輕輕的提起韁繩,用力一扯調轉了馬頭,率先轉身朝南策馬奔去,隻留有那抹黑色披風的影子在滿目朦朧的沙塵之中晃動著……
越來越遠,直到漸漸化為了一個黑點,直到無論多努力的去睜大了雙眼都再也看不見……
他沒有回頭,我知道,他不忍回頭,不忍……
我沒有哭,也不會再流淚!
緊咬雙唇,我將那指甲深深的掐入自己白皙細嫩的肌膚之中,很痛卻令人振奮!葉赫禦敏,我一定會讓你為此付出代價的,一定!
駱城刺史府。
“賤人!”響亮的耳光聲回蕩在了空蕩蕩的冰冷的屋子之中。
我正在一旁生著火盆取暖,默默的注視這一切。
葉赫那美已是唇角滲血,如玉般的小臉上漸漸浮起五道清晰的紅痕,一雙空洞的大眼淚似已流幹。今日,先是她心儀之人持劍指向她的脊背,拿她來換自己心愛之人;後又有她的親人親口對她說,她沒有絲毫價值,拉滿弓箭要取她的性命。
你說,如此境地,人生還有何留戀?
哀傷與絕望浮上了她的眼,她淒然的說道:“皇兄,你為什麼不在那戰場之上就殺了我?為什麼要換我回來?為什麼?”
“你以為本汗不想就那樣射死你?本汗是怕你那樣的死法,日後載入史冊,有辱我烏赫皇族的顏麵!”冰冷無情的話語,無疑將本是絕望之人進一步的推向了深淵。
葉赫那美頹然的跌坐在了地上,哀怨道:“皇兄,我隻想問你,如果那依姐姐在這裏,你還會這樣對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