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心裏,那個曾經不愛說話,軟弱可欺的楊家童養媳,已經一去不複返。
如今的何言笑,讓她心生懼怕。
何言笑麵無表情的看著院中半晌。
直到血跡清理幹淨,下人們都回去各司其職,她才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站起身低聲道:“我有些累了,回去歇歇,山莊交接之事明日再處理。”
說罷,何言笑朝劉氏福身行禮,便快步出了東籬堂。
絮兒與羞花姐妹倆互相看看,快步跟上。
這次,何言笑沒有回正院,而是去了夢千苑。
她想一個人靜一靜。
夢千苑的落葉已經清理幹淨,銀杏樹與桃樹都是光禿禿的。
何言笑一看這情景,便想起正院也是如此寂落景象。
看來,等料理完莊務,要先修繕一下府裏的景致才好。
何言笑這樣想著,便進了屋。
夢千苑的院子裏是有粗使的丫鬟婆子每日打理的。
見小姐來了,眾下人興奮起來。
燒熱水,燒熱炕,準備爐火,一番忙活。
因這些下人都是剛觀完刑罰回來,且也沒想到何言笑會來夢千苑,所以準備起來也就沒那麼快。
丫鬟們在廚房與暖閣之間來回奔波忙碌,一個青玄身影縱躍而來,無聲無息的落在廂房房頂。
他看著暖閣的窗欞,緩緩坐下來,心裏盤算著何時出現在自己媳婦麵前才不會被趕走。
他心裏清楚的很,別看媳婦看著冷漠,心裏定然也是不好受的。
畢竟媳婦才十三歲啊……
直至兩刻鍾之後,何言笑靠躺著的暖炕炕幾上才有了一壺熱薑茶,香爐裏還焚了梅花香餅。
絮兒與羞花姐妹知道何言笑心情不好,也不敢戳在主子跟前討嫌,都退出去了。
悠然的梅香徜徉在空中,何言笑聞著梅香,低沉的情緒有了些緩和。
她並不是心軟,也不是可憐煙翠,她隻是還不習慣手握別人的生死。
對於外人與下人,她這個鎮東將軍義女絕對不能示弱,隻有她硬起來了,娘和大哥才能硬起來。
然而這種強硬,是要賠上別人的性命的,她心裏並不如臉上表現出來的這般冷漠無覺。
深呼吸一口氣,端起茶碗喝空熱茶。
她必須盡快習慣這一切,因今後要麵對的這種血腥事或許會更多。
忽覺一股涼風湧來,輕輕的腳步聲進了暖閣。
何言笑皺皺眉,心想這是哪個不長眼的來煩她?
“笑兒?”來人走至暖炕前坐下,大手輕輕摸摸何言笑滑亮的黑發。
何言笑的心煩隨著這聲輕喚煙消雲散。
這雨打青瓷般好聽又藏著一絲稚嫩的嗓音,有著莫名的安撫力,讓她倍感心安。
何言笑放下茶碗,臉上的煩惱與冷意眨眼間變成委屈,側身一頭鑽入楊瑾煜懷中。
楊瑾煜忙抱住撲進懷裏的小姑娘,心裏又是歡喜又是心疼。
自己媳婦願意對自己撒嬌,這是好事。
隻是媳婦心裏難受,他也不好過。
“乖,不必難受,他們是罪有應得。”楊瑾煜將媳婦放在自己腿上,低頭親親媳婦的額頭,溫柔的輕聲說。
“我知道他們是罪有應得。”何言笑閉上眼睛,縮在令她安心的懷抱裏,喃喃的說,“我隻是不習慣,親手決定他們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