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張紙一麵為黑，一麵為白，白色那麵繪著一些人像。第一張紙是一個笑得非常陽光的精靈少年。第二張紙上麵畫著一個黑發黑瞳的青年，麵色冰冷。這青年樣貌與吳心一般無二，雙眼繪著繁複的紋路。左眼紋路為銀，似劍冰冷；右眼紋路為金，如炎璀璨。
而鍾離的目光卻停留在第三張紙上。第三張上麵繪著兩人。一個是麵帶恐懼的小女孩，另外一個則是眉宇間帶著淡淡憂愁的靚麗少女。而這兩人五官非常神似，似是親生姐妹。有仿佛是同一個人不同時間的相貌。
“你仔細想象，你當初是不是在她麵前說過。吳心是門中某人轉生的先天神魔，要接她回去修煉的話？她若把那些話泄露出去，不但會給我那名為吳心的師弟帶來麻煩，還會給你，給我，甚至給整個空門在這大陸上第五弟子都帶來災禍！空門的存在，不可暴露，這是死命令。你以為你後麵給他的那點資料就能搪塞過去？”莫凡看著鍾離，臉上出現了一抹冷笑。
“我留了後手。吉安娜會幫忙的。宗門和家族並行的勢力也不是沒有。而且，你應該也有打算吧。”鍾離平靜的看著莫凡。
“想推給吉安娜麼？你還真是把她利用得夠狠呢。光吉安娜一個，肯定擋不住你的那些敵人。不如把‘寒’那個身份給我。我門下死去的門徒中有勉強對得上的。到時他有事我也方便出麵。斯特林那精靈雖然是老好人，但是照顧他的烏迪爾好歹也是和我同階，弱不了幾分。藏的夠好，應該沒事。現在就看吳心夠不夠聰明了，不然我也不好直接出麵護著他。”莫凡的平靜的聲音毫無波動。
“隻能如此了。你的手段，我很放心。”鍾離苦笑了一下，搖了搖頭。
“我永遠隻會選擇最正確的選擇。我可不會像你，即想保護吉安娜，又將她扯到危險中。難道一次的教訓還不夠麼？你明明知道怎樣才是正確的，為什麼總是存在那麼幾分僥幸，做出愚蠢的選擇？”莫凡直視著鍾離，目光異常寒冷。
被徒弟質問還無法反駁，這師父做得可真糟糕啊。鍾離默默苦笑。他想了一會低歎了一聲：“或許你是對的。但是，我做不到像你那樣，為了保護心上人，就用盡手段讓她厭惡你，甚至強行遠離她。我覺得至少這樣，她不會感到很痛苦。你當初愛著的那位，還在思念你吧？”
“至少她很安全。極北的雪晶宮與世無爭，沒有什麼敵人，而且也比我的天機宗還要強上幾分。能讓她活到長眠。而且，你真的就比我好麼？人死了，心傷了，另一個相愛的人不敢相見，最終不還是走上我這條路？”
“你不直說說我也明白，我不如你”鍾離捂著臉，悲愴的說“明境四品。明、絕、愚、誤。雖然不至於被力量駕馭走上‘愚’境，或是錯誤的理解力量，走上‘誤’這一條路。但是我是自絕道路，走上‘絕’這一道，縱力量再強，境界也沒有更進一步的可能。你準備以‘絕’入‘眀’這條道，雖提升艱難，但若成功，雖不是最強之道，也幾乎能無敵於天下。”
“無敵於天下？……不，隻是因為一無所有，所以不懼任何事物罷了……吉安娜那邊，你是怎麼打算的？”莫凡眼裏，一瞬間出現了些許迷茫，而後又恢複了冰冷。
聽到莫凡的話，鍾離眼裏閃過追憶之色。上一次聽到類似的話，似乎是在一百年前？
當時，鍾離第一次見到莫凡。那時，鍾離已經是剛剛突破到明境，意氣風發，準備去擊殺戰神，揚威天下。而莫凡卻是一個窮困潦倒的武師。三十多歲的武師，資質雖然不差，卻也算不上什麼天才。但是在所有想鍾離請求拜師指點的人中，他確實最顯眼的。
三十多歲，正是對於宗師境以下的武者來說，這正是他們氣血最盛的時候。對於武者來說，沒有到達宗師境，壽命是不會有太大增長的。宗師武者能活三百餘年。而一般武者隻能比普通人多活三四十年罷了。就算如此，星秀大陸上的凡人也要四五十歲才開始顯現衰老之態。
而莫凡，當時卻已白發勝雪，配合他身上數十道傷痕以及手中斷劍。很多人都覺得他命不久矣。若不是莫凡麵孔還隻是青年樣貌，恐怕其他那幾個求教者都回把他當成一個老乞。
而鍾離決定收莫凡為徒時，他曾告訴莫凡：“我們這條道路，滿是荊棘。你要和你過去所有的一切告別，包括你現在這身修為。而且你一旦走上就無法回頭，直到完成使命。你所失去的，將會比你的到的更多。”
而回應鍾離的，是一道死寂的目光：“我，一無所有。沒有可以失去的，也就不會有可以懼怕的。沒路可走的人，麵對荊棘也隻會產生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