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於清晨的門內大比,除了諸湘有意拖延的兩場比鬥,其餘都進行的飛快,因此輪至莊上峰時,才過申時。期間筱筠仍想用相同的方式拖延時間,卻被心中了然的莊阻止。他隻跟餘下的外門弟子說了句話:“如果自覺贏得希望渺茫,便主動認輸,先前許諾的條件仍然作數。”
“今日最後一戰,上峰者,外門弟子莊!”
斷崖厚重、沉悶的嗓音遙遙傳來。
等了好久終於等到的今天啊,莊心中暗歎,高聲道:“弟子莊,挑戰大師兄楊一。”
“多大仇,老子挖了他家祖墳?”台下酣睡的楊一雙眼緊閉,呼吸均勻,卻突然從口中蹦出一句話,嚇得身旁的諸湘陡然一驚。少年嘴角勾起,緩緩睜開黑漆漆的雙目,站起身拍了拍小胖子的肩頭,笑眯眯道:“睡著歸睡著,不代表咱就真的睡死過去了。先前的事,萬分感謝。”
“沒有那麼嚴重,隻是做了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啊,而且還因此入了金丹,”諸湘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晉入金丹境界並沒有改變他天生內斂的性子。
少年轉過頭望著筱筠,斂去笑容,平靜道:“我記性不好,好忘事,這份情,你幫我記下。”
女子溫婉一笑,輕聲道:“記下了。”少年剛醒來時,不自覺的握緊右手,她看在眼裏,心中憂慮,但終究沒有問出口。
“嗯。”
楊一應了聲,轉身離開,目光移向峰上的莊。轉過身的瞬間,少年再不複先前的隨和姿態,渾身上下散發出生人勿近的彪炳氣焰,顯得咄咄逼人。所有人都切實感受到了這股囂張氣焰,心中不禁冒出一個荒誕想法,仿佛此刻緩步行走的楊一不再是個稚嫩少年,而是變成了洪荒巨獸,峰上的莊則成了隨時會被吞噬的溫順綿羊。
這是楊一有意造成的,他是在表明一個態度,表明狹路相逢自己必勝的態度。先前諸湘的舉動,讓少年感動之餘也突然認識到了自己的責任。筱筠希望自己能贏,山河希望自己能贏,淩沁希望自己能贏,諸湘希望自己能贏,並且所有人都無比相信自己。當所有人的期盼摞在一塊,那麼就不單單再是為了自己而戰。
信任帶來的是感動,同樣也是一份沉甸甸的責任。少年不想讓這些人失望。
踏上斷峰,楊一如老農般將雙手伸進袖口,望向莊的眼神充滿可憐意味,開口道:“又是一顆悲哀的棋子啊…”
莊麵無表情,負在身後的雙手卻青筋畢露。
“你真以為贏了我,就萬事大吉了?咱是誰?是師傅四百年來收的唯一一位弟子,說明什麼?說明我天資之聰穎四百年難見,豈是你這麼個渣渣能比的?就算爺這次陰溝翻船,僥幸被你贏了,但以咱的天資,給幾年時間,打你還不跟打著玩兒似的?不要以為入了師傅門下,就能跟我一樣厲害了哦。分人的,師傅他老人家對你絕不會傾囊相授,反而會接著私下教導我,誰讓咱討人喜歡呢。還有,身前三丈金剛不敗的淩沁師叔也是咱老師哦,哈哈。”
少年句句屬實,莊聽聞卻詭異的笑了,盯著楊一的右臂嘲諷道:“耍嘴皮子功夫?果然是傷勢沒有痊愈啊。”話音剛落,一根地刺猛然刺出,莊毫不驚訝,側身險險避開。
突如其來的一擊沒有得逞,楊一沒有失望,嬉皮笑臉道:“這都被你看破了。”
說話間,又一根地刺從莊的腳邊冒頭,未來得及刺出,便被他一掌拍下,胎死腹中。楊一單手結印,右掌並劍指,由下自上緩慢提起。莊腳下方寸地突然下沉,土質由堅硬變得鬆軟,陷到男人的膝蓋處,緊接著數跟粗大地刺拔地而起,刺向麵門。
莊在地刺未至眼前時,深吸口氣,彎腰手掌觸地,狠狠按下。鬆軟地麵在靈氣牽引下,砰然炸裂,地刺始於處同樣四散紛飛。刹時煙塵大作,在楊一操控下本就下沉的陸地,受到衝擊後,再次下陷十餘丈。
煙塵散盡,灰頭土臉的莊從深坑中緩緩升起後,就見少年如奔雷般襲來,麵色堅毅,不大的拳頭裹挾著呼嘯風聲。莊猙獰一笑,暗自咬緊牙關,不躲不避,任由重拳擊打在胸腹,忍受著胸前肋骨被打得粉碎的劇痛,雙手抓住楊一右臂,五指作鉤,由大臂至手腕,狠狠劃下,帶起道道布條、血絲。
莊這一爪有講究,雙手十指皆按在楊一右臂的經脈上,本想互換傷下,以可以暫時壓製的傷勢換取了少年本就受創的整條右臂。但他低估了楊一的力量,重擊之下被傷及體內金丹。金黃、明亮的金丹此刻有些暗淡,表麵布滿肉眼可見的細微裂紋。
經脈再次損傷,熟悉的毒性更是透過傷口侵入體內,縱使以楊一的蛟龍之軀也有些不太好受。少年當機立斷,左手做掌刀刺向莊的胸腹,趁他伸臂格擋時,腳尖輕點狠狠踹去,借力退開,不再糾纏。退後數十丈,楊一瞥了眼同樣正在調息中的莊,隨即手指極快速的點在右臂的各個穴位上,三個月前曾領教過這種毒性,少年早已找到破解之法。纖細手指遊動之際,右臂鮮血淋漓處則有濃鬱靈氣纏繞而過,緩緩治愈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