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他還睡著,我隻能躡手躡腳的將盤子放在了桌上,正待退出去,想想還是不放心。
於是踮起腳慢慢走到他床邊。
入目是厚實無比的墊子,上好的毛皮製成,鋪在這床上。
難為陳玉卿指揮手下安排的這樣妥帖,也不知道是在附近城鎮尋覓了多久才找到的。
送過來的時候,陳玉卿也隻是“唔“了一聲,不甚滿意的樣子。
我偶爾聽陳玉卿提及過,雲楚在銀之國的飲食起居,光是聽聽就想喊一聲。
“拿金子來砸死我吧。“
奢華得令人咂舌。
可是自打我跟著他以來,我們睡過山洞,落腳過客棧,停留過破廟。
似乎在每一處,雲楚都是隨遇而安,沒見過他有任何為難的表情。
所謂能屈能伸,大概就是這樣的吧。
王子沒有王子病,這人怎麼看著都更可愛幾分。
我抬手想去替他掖一下被角,手一伸他就有些不安穩的動了動身子。
我嚇得不敢再伸手,隻趴在床邊看著雲楚。
他帶著我從一路坍塌的密道出來,耗盡了力氣,一上船幾乎就是處於昏睡中。
換了衣裳,臉上的易容還留著。
我抬手,懸起食指,順著他的眉眼,在空中勾勒他五官的線條。
慢慢地移動。
是這樣的,這樣的,這樣精致的線條。
手指不停,空中似有一幅畫卷般,正玩得起勁,雲楚的身體又動了動。
我嚇一跳,手指險些碰到他的臉。
毫無預兆的,雲楚突然睜開眼睛看著我,眉眼彎彎隻是笑著不說話。
我心跳加速,有些慌張的移開眼神,但是又忍不住用餘光瞄他。
雲楚用手肘支撐著床鋪想要坐起來,這個簡單的動作在此刻的他來說,有些為難。
我連忙搭把手將他扶靠在床頭,又替他身後放上個厚實的墊子支撐起來。
雲楚抬手,我明白他的意思便從懷中取出個他交給我的小藥瓶。
我站起身,從床邊架子上端來備好的水。
倒了幾滴藥水進去,緩緩劃開,接著端過來替他擦拭臉頰。
易容被慢慢擦拭幹淨,雲楚微笑著,眼前這張臉還是漂亮得讓人幾乎要失魂。
我努力錘煉心境,可惜見到他真容的時候不多,所以每一次都還是衝擊力巨大。
然而這一刻,我的關注點都落在了他分外蒼白的臉色和微微泛著紫意的嘴唇。
想到昔日見到那花瓣般紅潤的唇色,我心中一緊。
原本易容遮擋,用的顏色相較雲楚的膚色也是暗了幾分,所以看不太真切。
這一路上,遮擋的時日眾多,所以有很多時候我甚至都習慣了他那層偽裝之後的麵容。
正是這一刻卸去所有偽裝,才讓我驀然發覺擒蒼岩底之行的確是太讓他損耗心力了。
恐怕要將養些日子。
說到底,也跟我的無能分不開關係,到底什麼時候,我才能做並肩站在他身邊的那個人。
而不是,總讓他替我遮風擋雨,透支他的體力替我阻隔開危險。
雲楚運功調息了一會兒,臉色漸漸好看了些。
不知道他運用的這套內功心法跟他教我的有何不同,但是看著倒是挺有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