紗裙上被勾壞的地方已經繡補了一朵小小的白梅,為了看起來更自然些,翠兒還在裙子上加繡了幾朵。
她聽到我表揚,欣喜地道:“奴婢的繡工在院子裏可不算出挑的,另外幾個姐姐繡得更好。“
“已經很好了!”
翠兒帶著點羞澀的紅了臉:”姑娘喜歡就好。”
“隻是奴婢有些不懂。“相處了半天,距離感有些拉進了,翠兒主動挑起了話題。
“什麼?“這偌大的樓閣裏再無旁人,我還是很願意跟翠兒交談的,多少排遣寂寞。
“主上備下的衣服姑娘怎麼一件都不穿啊,為何還要補這件舊衣。“翠兒迷惑不解的看著我。
我聽說天放在我來之前特意送信關照院子裏要采買好衣飾,這不,擱在房間角落滿滿裝了兩個大箱子。
師兄是個有錢人啊!
我忡怔片刻,抬起裙邊,手指捋過柔滑的衣料,這件裙子是上好的雪影紗做成,還是在大都的時候,雲楚送給我的。
那時我跟他在焰國的大漠被馬賊扣作人質,他執意要我先行前往大都找劉將軍。
無奈的跟他分手後我奉命去找劉將軍,再見雲楚是在大都城。
那個早晨完全是個意外的驚喜,一醒過來雲楚居然出現在我麵前,當時我還以為在做夢。
數數日子,那也過去挺久了。
這白色雪影紗做成的裙子我隻穿過幾回,在船上做飯的時候被勾破當時我還心疼了很久。
幸好現在身邊有個繡工好的丫鬟,否則以我那點三腳貓的繡工,這裙子就太可惜了。
腦海中突然閃過了熟悉的幾句話:煢煢白兔東走西顧,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兀自苦笑了下,我對翠兒說:“你把我師兄替我備下的衣服取幾件來,我選一件穿。”
翠兒歡喜的答應了,轉身就去開箱取衣。
我把雪影紗裙重新疊好,疊得整整齊齊的,小心的放進了我一直帶著的包袱裏。
包袱裏還有一個精致的小布袋裝的小小匕首,一根五彩細線編織成的腰鏈。
匕首同樣是雲楚在焰國時候交給我的信物。
……傍晚時分下起了小雨,我跟翠兒正坐在桌邊吃飯。
開始的時候,她打死也不肯跟我坐一起,好說歹說她才肯坐下來。
即便是坐在一起了,她也不敢動筷子,我很無奈的隻能下令她跟我一起吃。
“翠兒,你要習慣我的規矩,再說這裏也沒有外人,你就把我當成姐妹一樣的相處。”
我替她夾了一筷子佛手金卷:“嚐嚐這個,很好吃的。”
廚房又上來一道嫩滑的炒魚片,放了辣椒末提味兒,我的筷子一滯,遲遲落不下去。
翠兒看著我的神情,小聲問道:“姑娘不喜歡這個菜?”
我搖搖頭:“不是,這個菜挺好的,隻是我想起一個朋友,他不能吃辣。”
翠兒奇怪的道:“岐北人都很能吃辣的也喜歡吃辣,莫非姑娘那個朋友不是岐北人?“
她咧開嘴對著我笑了笑道:“差點忘記了,姑娘本來就不是岐北人,姑娘的朋友應該也不是岐北人吧。“
我點了點頭:“他的確不是岐北人,他是從很遠的地方來的。”
翠兒問:“很遠的地方,比焰國還遠麼?”
兩國剛剛交戰過,所以湖之國的人都曉得焰國在北方。
我有一瞬間的恍惚,握著筷子的手緊了緊道:“不是焰國來的,是更遠的地方。”
“我也不知道他喜不喜歡吃辣,但是他吃不了的,因為他身體不好,吃什麼都要很小心。”
我看著滿桌的佳肴,突然間意興闌珊。
為了不掃翠兒的吃飯的胃口,我還是勉強敷衍著吃了幾口,然後推說飽了。
入夜時分,雨越下越大,我的心事也更加煩亂。
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沒辦法睡著。
重新起身,點上了燈,睡在外間的翠兒急忙進來查看動靜。
“姑娘,怎麼了?是床鋪的不夠暖?“
“沒事,你先去睡吧,我打算寫封信。“
“姑娘,我來磨墨。“翠兒揉揉惺忪的睡眼道。
坐在窗前,燈火被透進來的風吹得不停晃動,我提筆還是沒法在紙上落下一個字。
“姑娘,你是不是有心事?“翠兒遲疑了好一會兒,終於開口問我。
“嗯,“我閣下案頭的筆,心裏那種堵塞的感覺還是沒法甩開,我望著燈火,小聲問道:”翠兒,我有些事想問你。“
翠兒正往燈裏添油,聞言停下手中的動作,她看著我的眼睛誠懇地道:“姑娘,你想問什麼?“
我深吸了一口氣注視著她:“翠兒,你可知道岐北的柳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