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去取了筆,就著水壺裏的水化開一方墨,沾了少許,提筆在我繪製的圖上輕點著改動了幾處。
“這裏,”雲楚語調溫柔道,“不是一條河,昔年已經被填平了,所以現在這一片是個小村落。”
“還有這一處,”雲楚語調頓了頓道,“因為前幾年曾經雨水連綿漲過一次山洪,所以這裏的村落跟廟宇都被衝毀了,現在就是一片荒地。”
他娓娓道來,一點點跟我扳正圖上的錯誤。
我驚詫的聽著他說,忍不住出言道:“你對西南陲怎麼這麼了解,說得好像你不光去過,甚至是住過不少時日的樣子?”
“底下人傳過來的訊息都是零散的,但是我收到之後,凡是看過的,心中會有個印象,現在看你繪製的圖,剛好用來替你改錯。”
雲楚落下最後一筆,看了看圖中被我留白的西南陲幾座小城:”這兒的情況,確實我也不了解,正好跟你一起去了之後再補全。“
車馬勞頓,長久的顛簸之後,我終於靠在車壁上沉沉睡去。
......雲楚好笑的看了一眼靠在那裏睡得東倒西歪的女孩,輕手輕腳的移動過來,將她的頭扶住,小心的放倒在自己的腿上。
女孩的身子動了動,自己調整了一下姿勢,舒舒服服的依靠著他安睡。
雲楚的嘴角翹起一個好看的弧度,漆黑的眸子裏滿是笑意。
他白皙修長的手指輕輕捋過女孩黑亮順滑的長發,享受這一刻的寧靜安逸。
他側身低傾了身子,看到女孩眼角溢出的一點淚水,怔了怔,隨即溫柔的抬手拂去。
......我在日落前的那一刻終於清醒,揉揉睡眼,找不到車上有雲楚,愣怔了幾秒,很快反應過來身下的那種車輪震動的感覺消失了。
我們的馬車已經停下來了。
我移開身上蓋著的一條薄毯子,跳下車。
我們的車隊正停在西南陲外的一片小樹林裏,已經能看到不遠處相隔著一條河,對岸那高高的城門了。
雲楚坐在樹下的一塊青石上喝水。
我舉目看四周,我們不再是這路上唯一的車隊了,能看到不遠處那條河裏有不少船家。
小樹林跟西南陲城門之間有一座石拱橋跨河連通。
雲楚起身,走過來道:”小菱兒,既然你醒了,我們就即刻進城去吧。
馬車踏上了寬闊的橋麵,我發現城門外的這條河還挺寬。
打漁的船從橋下緩緩駛過。
我跟雲楚從車上下來,他的手下,裝扮成車隊小廝的一行人先跟著馬車去接受西南陲駐守的隊伍盤查。
雲楚臉上的易容未除,掩蓋了他的姿容,但是他身長玉立,雖然著的是簡單隨意的外袍,通身的氣度高華清貴,落在旁人眼裏,還是頻頻引得路上經過的行人駐足凝眸。
我跟雲楚倚靠在橋麵上,麵對腳下河水,看著橋洞下的漁船一艘接著一艘穿行過去。
哪怕隻是在西南陲的外圍,我都能看到漁船上的船家,城門口來往的行人,臉上那種安定祥和的神情。
我想起昔日雪國街頭的景象,那一幕幕如同電影回放般的在我的腦海中過了一遍。
我無聲的歎了口氣。
城門口等待盤查的隊伍落在眼中秩序盡然。
“雲楚,”我調整了一下情緒,抬頭對著他微笑道,“你看這裏的情形,有沒有覺得雪鷹將軍把西南陲經營的很成功。”
“我來之前,曾經聽瑾華跟我誇讚過他到了西南陲之後的功績。“
”瑾華口中的雪鷹,短短幾年時間就在西南陲建立起威信,眾望所歸的當上了城主。“
”但是百聞不如一見,我人站在這裏,才算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瑾華跟我說過的那種景象。”
雲楚像是沒聽仔細,他臉上的表情捉摸不定,不置可否的一笑,眼光落在河麵上,他微微蹙起了長眉。
我被他的目光牽引,順著視線望過去。
離橋不遠處的河麵上,一條舊漁船上晚歸的漁民,大約三十來歲的一個男子正收攏著一長串的竹籠。
這種竹籠我很熟悉,因為哪怕在穿越前我也曾經在鄉下看到過。
竹籠掛在漁船的側邊,裏麵經常會有些小魚蝦。
但是那人的舉動明顯有些不妥,原本輕鬆就能拉動的竹籠,像是被什麼東西卡住了,他一人扯起來頗有些吃力的樣子。
漁船上的婦人,看外貌應該是他的妻子放下手中的活計,走過去搭了把手幫他一起收。
竹籠漸漸收攏。
突然,湖麵上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