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裝古籍的盒子,此刻如同裝了一盒子碎片。
蘇泫的臉色刹那間慘白,他伸出手指觸碰了最上頭的碎片,是薄如蟬翼般的碎片,用手指一撚就完全成了碎末。
關上盒子,他呆呆的坐在了椅子上,半天沒有動靜。
......眼神悵然的望了一眼荒院破落的圍牆,我壓低了聲音道,“進宮前,我其實都想好了。“
”等到了宮中,發覺仍舊應付不來突發的狀況,包括賀衍之這個人。”
我閉了閉眼,複又睜開道:“現在雖說已經驚動了宮裏的不少人,但是宮裏的事情多,很快人們的注意力又會被新的東西吸引住。“
”比如北地的戰事,比如西蘭國中的慶典,這些事會吸引走他們的視線。”
我對著天放認真的道:“我此刻想做的,就是讓我失蹤的這件事,盡快翻篇,讓事情過去。”
“所以,我才打算直接給他送封信去,讓他停止沒有意義的搜查好了。”我抿了抿唇,語氣肯定的道。
“麟德殿那位,會相信麼?”天放問。
“相不相信,就要借助一下師兄你的能耐了。”我笑著反拍他肩膀道,“讓事情看起來很合理,不就成了。”
“來,師兄你閑著也是閑著,不如替師妹磨個墨?”我趁機指揮他。
“你還差使上我了啊。”天放瞥了我一眼。
“過期浪費,有現成的勞力不用,我有那麼傻麼?”
吐槽歸吐槽,該做的事情他從來不會不做的。
天放打水沾濕了墨塊,手勢輕緩的一圈圈打轉。
他回眸看了我一眼,溫暖的笑容綻放在唇邊,將破敗的院落都映襯得沒那麼荒涼了。
......天色黑透了,小院內的風聲聽起來似乎都比外頭來得淩厲。
因為是境由心生,這裏的荒涼跟之前居住的麟德殿,蓬萊閣形成了巨大的差異,也就讓人分外體察出冬夜的寒意。
幸好,這時候我不是孤單一個人在。
我已經將棉被都裹在了身上,轉頭看看天放,卻是在撥弄牆角的那個火盆。
他的動作輕緩,看上去不疾不徐的。
月光穿過窗欞照進破敗的屋內,我遲疑了一下,問道:“師兄,你該不會是真想要生火。”
“萬一夜裏巡衛隊的人來了,遠遠瞧見此處有亮光,我們該怎麼辦才好呢?”
我的擔憂不無道理。
巡衛隊白天搜索了大半個宮禁,到了晚上是不是會偃旗息鼓,決定權還在賀衍之手中。
天放停下手中的動作,轉頭看著我眼眸深深地笑道:“其實這裏的炭早就受潮了,就算是我想,都點不著的!”
“這屋子太冷,頂上也封的不嚴實,覺得處處都有風漏進來。”
天放語調輕緩的道。
“早幹嘛去了,”聽他這麼說,我就忍不住埋怨他一句,“什麼地方不好選,就選了這樣的地方。”
我聽他的意見,也是因為倉促之間,我沒能想起更多。
在宮外的時候,對西蘭皇宮內建築的分布還有各處通道,我都有個大概的印象,但是賀衍之既然是我故人,那張圖甚至還是在他的參謀之下一起看過的。
我當時的反應就是寧願相信天放這樣對宮內了解不夠深的人,反而不願意相信跟我一樣注意到了圖上細節的賀衍之。
“什麼地方不好選,偏選了這樣的地方,所以我心中有愧啊,所以才陪著你不走了啊,跟你說說話!”
天放撂下撥弄炭盆的那根枯枝,走過來坐在我對麵道,“小菱兒不喜歡這裏,要是一個人守著,怕是過得更慢。”
“小師妹,我陪著你,到後半夜快天亮的時候再走,你就不會害怕了。”
月色投影在他秀氣的臉龐上,我腦中忽然閃過在定北王府的一幕。
當時的他,也從來都沒有焦躁的時刻,似乎一切都在他的籌謀中。
不得不說,擁有這樣性格的人跟在身邊,就會讓人在不知覺中,歇下心防。
我腦袋偏了偏,仔細看了天放一眼,複又搖頭道:”那你就跟我說說話,我的確不想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