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把自己養這麼大是讓自己像現在這個樣子生活的嗎?
如果是父親的話,遇到這種情況又會怎麼選擇?韓江陽腦海裏浮現出父親那張嚴肅,不苟言笑的臉。隻是不知道怎麼,那張臉竟然慢慢與死去的女孩的父親的臉重合,還有她那已經哭瞎雙眼的母親。
如果在賓館老板火化屍體的時候有人站出來阻止,他們或許還能見到自己女兒的最後一麵,如果在警方接案之前有人提出質疑,他們或許早就已經明白了真相,如果······
“孫主編,您見過那女孩的父母嗎?”韓江陽的語氣慢慢平緩了下來。
其實有些決定早就根植在靈魂的深處,就像你拋硬幣決定選擇的時候,其實在硬幣飛起的霎那,心裏早就已經有了選擇!
“父母?現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你到底······”
“我見過,”韓江陽打斷他的話,自顧自的說:“女孩的母親因為想念女兒,哭的雙眼已經失明了,養了二十多年的女兒就這麼說沒就沒了,難道他們連自己女兒的怎麼死的都要受別人欺騙?”
“不是欺騙,是事實!”電話那頭的人像是在咆哮。
“這樣的事實,你信嗎?”
這一次,電話那頭沉默了下來。這種漏洞百出,破的就像漁網一樣理由怎麼可能有人相信?但是真相和前途,放到你麵前你會選哪個?
麵對對方的沉默韓江陽突然變得歇斯底裏起來:“說話啊?你說話啊?!二十多年含辛茹苦養大的生命,怎麼能讓他們隨意踐踏?!是誰給他們的權力?這就是你信奉的事實真相?!就算是你們能騙得了所有人,你問問這天,他,相信嗎?!”
“喀喇~!”一道閃電撕裂漆黑的天幕,映出韓江陽此刻憔悴又猙獰的臉。
“你的要求我現在就告訴你,我——不————接——受——!”狠狠的按掉電話,內心的憤怒發泄一空整個人就像泄了氣的皮球,軟弱無力的在漆黑的雨夜遊蕩。
不用想,自己在報社打掃衛生的工作肯定丟了。從明天起韓江陽又要為了混口飯吃而不停地去找工作,一年來他給飯店刷過盤子,在街上發過傳單,在快餐店送過外賣······,所有臨時工的工作基本上都做了個遍。
“是不是很傻?”韓江陽掛掉電話,矗立在雨中自嘲的問自己。
想到不同選擇會得到的另一種生活,一瞬間的後悔卻馬上被驅逐,隻剩下吞噬所有情感的孤獨與落寞。
想起曾經被報道的幾個後來自殺的文豪和作家,在這一刻,韓江陽是理解他們的。
他們對這個世界看的太透了,摧毀他們的不是貧困,不是孤獨,是歇斯底裏的絕望。
“還是不夠堅強!”韓江陽挺了挺背脊,向著最近還亮著燈的一家便利店走去,雨水順著傘沿直流而下,已經濕透的運動鞋啪啪的踩進沒過腳踝的積水裏,在身後踏出一朵朵白亮的水花。
“明天還要交房租,接下來一星期之內如果不能順利找到工作,就隻能吃泡麵了。”
穿過一個路口,在等紅燈的當空,韓江陽盤算了一下自己僅剩的錢和以後的開銷,幾秒鍾後,綠燈亮起,然而在他還沒邁開步子,一道強光直接打在他的臉上,一輛黑色越野車帶著撕裂的轟鳴聲急速衝來,韓江陽眯著眼睛向後退了退。
即便是他退開了一段距離,以這輛車的車速,可以預見的等他經過時依舊會被濺一身雨水,這種事很無奈,卻又無可奈何。
黑色越野速度不減,前車輪碾壓激起的水花飆出車身兩米,然而等它衝過路口時車輪突然打了一個圈,漆黑的越野如同失控的野獸,在韓江陽瞳孔中不斷放大,然後撕扯而過!轉瞬間消失在雨裏。
一把雨傘從半空飄落,反過來的傘葉很快盛滿了水,絲絲渾濁攙雜著鮮豔的紅色在裏麵緩緩流散。
雨下的更大了。
······
透過黑壓壓的雲層,在遙遠的環宇深處
“剛剛捕捉到一個奇怪的靈魂。”靜謐的宇宙空間突然響起一個女聲。
“能用於計劃嗎?”另一個嚴肅的不帶絲毫情感的聲音響起。
“目前還不能確定,不過我已經把他送過去了。”
虛空又沉默了下來,似乎是思考了很久,那個嚴肅的聲音再度響了起來:“靈魂坐標做好了?”
“當然,標記代號——”
“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