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他的忌日,墨生,我想出去。”她看著廊下的男子,她說的出去自然是指離開天際,回楚定。
年年如此,他都會聽到這樣一句話,但是每次他都會搖搖頭,出去嗎?她不能。
“你隻是接替這個位置,你不能出去,一旦出去,契約就失效了。”每一次,他都是這樣回她,這樣的對話就連阿魄都聽膩了。
“那你代我出去,好嗎?”她忽然懇求到,這還是兩百年來她的第一個請求,墨生有些錯愕,看著她抱著琴往青石橋上而去,她是已經當他答應下來的嗎?
“唉,情愛啊。”阿魄又調皮起來,學著老者的口氣搖搖頭歎氣。
“小家夥懂什麼是愛嗎?”墨生苦笑不得,一直手輕輕敲向阿魄的腦袋。
“阿魄不懂得愛,卻看得懂愛,墨生哥哥心裏有小巫姐姐,我說的姐姐是黛夏姐姐哦!”阿魄哈哈大笑起來,墨生微微一愣,他心裏有黛夏?怎麼可能?他不過是是因為情義才一直照顧著她吧,那都是因為好友赫寒景的囑托……
“小鬼頭。”墨生隻覺得一陣窘迫。
“阿魄從來不說假話,墨生哥哥知道的!”阿魄丟下一句,隨後就蹦開了。
墨生卻沉默了下來,細細回想著阿魄那句話……
黛夏抱著琴來到青石橋上,卻看見了一個陌生的男子一臉驚慌的站在青石橋的對麵,見到她的時候,那男子更加驚訝,戰戰兢兢問道:“這是哪裏?”
“天際,你是客人吧?”她說著便抱著琴又折了回去,看來今日是不能好好彈上一曲了。那男人就像著了魔一樣跟在她的身後,如同往常一樣,黛夏帶著他進了屋。
而墨生早已經出了天際。
那男人的故事很長,聽的她都困了,一個長長的故事,也要許一個再簡單不多的願望,希望自己心愛的女人能夠早些好起來。
終於在三個時辰後,男人離開了,她安靜的站在廊下看著雨慢慢的停了,來這裏那麼久了,黛夏還是沒有明白過來,為何每一個客人前來,這個地方都會下雨。
看著雨停了,百無聊賴的她從口中輕輕吐出一口氣,頓時整個天際下去雪來,她身後拔下自己的一根發絲扔了出去,發絲即刻在雪地中化做一顆紅梅……
“下雪啦下雪啦,小巫姐姐好厲害!”四個小丫頭滾在雪地上咯咯大笑起來。
這樣的把戲幾乎每天都在上演,她們依舊高興不已。
青柵欄外傳來的馬蒂聲將她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墨生回來了。
“小師姐?”墨生的身後,還站著青衣小女孩,正是上青!
多年未見,上青似乎長高了些,但是容貌依舊沒變,此時的上青就像是個安靜的女子,黛夏打著赤腳就跑了過去,一把將上青摟進懷中:“小師姐。”
“師妹,你好嗎?”上青的語氣依舊是稚氣無比,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黛夏看得出來,上青還是沒能從師父消失的陰影中走出來。
她感激的看了墨生一眼,卻看見墨生有些閃躲的眼神,他居然有些紅了,墨生臉紅?這是個什麼情況?這可是她第一次遇見呢。
“墨生,謝謝。”她說著便拉起上青的手走了進去。
墨生看著聽著她腳踝處發出的陣陣鈴鐺聲,不由得又想起阿魄的話……
“黛夏……”他忽然叫住了她,“楚定遷都了,原來的楚定王城被一場大水淹沒,赫祁王府……”
“是嗎?”她回頭輕輕一笑,原來這兩百年來,還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赫祁王府沒了,沒了就沒了吧,她就那份記憶保留在心中就好。但是一路走回廊下的時候,她還是不由得想起在赫祁生活的日子,赫寒景背著她摘著樹上的花,她總也夠不著……
墨生忽然笑了,連他都不知道自己為何笑了。
她變得更加安靜,時光雖然沒在她的臉上留下任何痕跡,她卻倍感孤寂,不由得想起了那個真正的小巫,千年的時光,她究竟是怎麼頂過來的?而她,銀央黛夏至少還有一份期望,那就是每日坐在青石橋頭彈琴,等著那個男子出現。
隻要還有信念,要她等多久,那都是值得的。
一連好幾個月,沒有一個客人上門,她安靜的坐在廊下品茶,依舊看著四個小丫頭和阿魄玩耍,這樣的光陰不知不覺又持續的五百年,她整整帶著這裏七百年了,腦海中幾乎都快忘了赫寒景的樣子,一遍又一遍的努力回想,才能回想起一絲絲來,她忽然怕了,怕自己記不得他的樣子,要是記不起,他回來了,她認不出那該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