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鬆林堰灣開煤廠 鄉長假賀探虛實(1 / 3)

民國二十五年,即一九三七年,已經十八歲的關愛青考慮到家族的需要,主動放棄了學業輟學回家,協助義父關忠誠打理家業。

在離開重慶滄白路東川書院時,關愛青哭了。他為自己沒有最終完成學業而哭,也為不得不離開心愛的學校——東川書院而哭。

關愛華和關愛雪仍然在重慶上清寺讀高中。

關忠誠看到文繼先辦的企業蒸蒸日上,也撩撥起他辦企業的心思。他觀察了很久,發現堰灣是個開辦煤廠的好地方,便把這想法告訴了關二爺。誰知關二爺是個守舊之人,對新生事物總是持懷疑態度。說什麼辦企業風險大,還是守著店鋪和農田收租穩當。

關愛青畢竟是洋學堂出來的學生,接受新思想新事物快,他積極支持關忠誠辦企業的想法。他分析說:“二爺爺的想法固然好,但如果一旦發生天災,而田裏莊稼收成又不好,那麼家族事業必然會大傷元氣。可是有了企業就不同了,它旱澇保收不靠天吃飯,而且還有了資金積累。這樣,便可和我們原有的商業店鋪和農田收入形成互補,家族事業的發展壯大也就指日可待了。”

關愛青的一席話說得關二爺頻頻點頭,捋起胡子嗬嗬大笑:“小毛不愧是喝了幾天洋墨水的人,說話句句在理,居然讓老朽也開了竅!看來,我們關家有接班人啦!”

關忠誠既得到義子的支持又得到關二爺的同意,他滿意地笑了。

關愛青反倒覺得不好意思,紅著臉說:“二爺爺過獎了,我隻不過說說想法而已,哪有您說的那麼好呀”。

“你的想法對頭呀!我這個糟老頭卻沒想到哇。你從小就有誌氣,有出息!”關二爺再次誇他道。

關忠誠說幹就幹,把堰灣那片山買下,又和關愛青一起到青木關關口煤廠、璧山等地的煤廠進行考察。他們看到,這些煤廠都是采用原始的人工采掘的生產方式——工人們頭頂亮油壺(照明用的油燈),全身赤裸,用鐵鎬一鎬一鎬地挖煤炭;隻有運送煤炭的工人稍好一點,他們因為要出入窯口,所以還穿一條窯褲(寬大的短褲),然後四肢著地,在地上爬行,將裝滿煤炭的竹編“煤拖子”拖出煤窯。工人們在低矮而狹窄的、僅能容納一人通過的巷道裏爬行,又苦又累自不待說,而且還沒有生命保障,因此人們將煤礦工人形象地稱為“埋了還沒死的人”,意思是說,人已經埋了,死隻是早晚的事。如果按照這些煤廠的經營方式來運作的話,成本很高而產量卻非常低,經營風險也很大,很可能得不償失。鑒於此,關忠誠有些猶豫了。

一連幾天,關忠誠都悶悶不樂心事重重。

關愛青看在眼裏急在心裏,他當然知道義父的所思所想,但他作為義子必須謹守本分,不能喧賓奪主,更不能越俎代庖;他隻能默默地等待,等待義父的垂詢。

這天吃罷晚飯,關忠誠把關愛青叫到房間裏,開門見山地問道:“青兒,煤廠我不想辦了,你有何看法?”

關愛青略微思忖片刻,然後答道:“義父是不想辦我們考察時所看到的那種原始落後的煤廠吧?”

關忠誠點點頭:“是的。咦?聽你的口氣莫非還有另一種先進的煤廠嗎?”

“當然有。據我所知,中梁山煤礦和北碚天府煤礦就是。他們不但生產方式先進,而且還用軌道機車運送煤炭。”

“呀!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太好了!”關忠誠興奮地說,“事不宜遲,明天我們就去看看。”

第二天,關忠誠帶著關愛青去了中梁山煤礦;第三天又去了北碚天府煤礦。他們被那種機器操作和軌道機車運輸的場麵吸引住了,工人們頭上頂的不是燃著火苗的亮油壺,而是雪亮的礦燈;巷道寬闊高大,機車往來頻繁,工人們上下班井然有序。

這次考察使關忠誠大開眼界,打開了新思路,增強了投資的信心和決心。他決定在青木關辦一個像樣的新型煤廠。

開辦新型煤廠首先要采購機械設備。關忠誠花重金聘請了一位曾在天府煤礦供職的名叫張誌凡的工程師,然後帶著關愛青,三人一起到成都,上雲南,去上海,走山西;馬不停蹄,東奔西走,不辭辛勞;討價還價,貨比三家,擇優采購。然後是簽合同,看貨,找船隻運送機械設備等等。兩個月後,幾經輾轉,價值上萬塊大洋的機械設備終於運回了青木關堰灣煤廠。

回到青木關那天正是夏至。直到下午三點鍾,關忠誠才把機械設備和相關人員安頓好。關忠誠向值班人員交代完有關事項後,便和關愛青一起返回關家大院。

當父子二人風塵仆仆高高興興地各提著兩個大皮箱出現在關家大院門外時,關家上下的二十餘口人已經站在大院門口迎接他們了。

眾人簇擁著父子二人來到堂屋坐定。一番噓寒問暖後,關忠誠叫關愛青打開皮箱,高興地說:“這是我們從各地帶回來的禮物,別著急,每個人都有份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