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絹禁不住捂緊了自己的嘴,一聲哽咽,藏不住的逸了出來,串串的淚珠顆顆滾落。

眉兒整個身體,早已埋藏在冰雪中,她看到的,仿佛已經不是眉兒,卻是,一座雕塑,動也不動的雕塑。

“眉兒……。眉兒……應應哀家可好。”張德妃拂開她臉上的雪,被她震住了,呆然的眼眸,看著她。

她整個人,早已凝結成冰雕了。

那緊閉的雙眸,上麵,蒙結了一層薄薄的冰層,長長的睫毛,整齊的翹著,輕輕觸著冰片,裏麵的人兒,仿佛熟睡著,安詳,寧靜,帶著一抹淡然的微笑,那微笑著的唇,如果妝點下一抹胭脂,會是這世上最美的唇,但是,上麵,不再是紅色,那怕,隻是一抹淡淡的粉色都好,卻是,一片紫黑,猶如巫女般的、邪惡張揚的紫色的、黑色的、混成的,紫黑,黑暗的顏色。

這樣的顏色,不適合眉兒,一點也不適合,她是清雅嫻淡的,這樣張揚的顏色,一點也不適合她,但是張德妃,卻隻能愣愣的望著那囂張的顏色,占據了她的唇,甚至是,她的手。

“眉兒,眉兒……”張德妃的手,終於觸及到了她的臉,輕顫的放到她的鼻子邊,一片冰涼,回應她的,隻有耳邊呼嘯而過的寒風,沒有她依賴的、猶如小女孩般的甜笑。

雪白的手在上麵不斷遊移,觸及到的,依然隻有冰涼:“就這樣走了嗎?你不是說要陪著哀家,在這冷宮,隻有我們兩個人的世界,沒有人來打擾,就隻有你與哀家,你不能反悔,你走了,哀家怎麼辦?眉兒,回應一下哀家,好嗎?”

“娘娘,柳娘娘已經走了,皇上留下聖旨,一個時辰後,現在已經過了半個時辰了,半個時辰後,我們就可以讓娘娘進去。您就,節哀吧。”黃公公不知何時立在她身邊,看著已經仙逝的人兒,如此聖潔,如此美好,怎麼會是淫妃呢?

皇上,您糊塗了。您會後悔,您一定會後悔的。

柳德妃,究竟為何,不像皇上說明真相,好好的一個人兒,就這麼走了。

“黃公公,為什麼?究竟出了什麼事,為什麼,皇上如此狠心對待眉兒?”張德妃泣問。比起先皇的不聞不問,當今聖上,卻是,如此的冷酷,將人虐待成那般,留下不可磨滅的痕跡,現在,又將人活活給凍死,這皇上,為何如此狠心?

“娘娘,情況,就如同當年的您,隻是,司徒王爺變成了皇上的親弟弟,五王爺。不管真相如何,這後宮,都沒有柳娘娘的立足之地。”

當年的事情,那時候侍侯在先皇身邊的黃公公,內情如何並不是很清楚,也無從考證。

但是他知道,自從張德妃進冷宮後,先皇就沒有真正的開心過,鬱鬱寡歡,即便如此,先皇卻也硬下了心腸,從那以後,再也沒有踏足過後宮。

當年的張德妃,現在的柳德妃,這究竟,是怎麼樣的一種孽緣。

“嗬嗬嗬嗬……”張德妃踉蹌的退後,突然笑出聲,一股鮮血,突然噴吐而出,染在之眉身上,為那雪白,添了一股鮮紅的紅豔。

最冰冷純淨的白,最熱血鮮豔的鮮血,那道佇立的身影,微微昂著的頭,早已沒有任何的知覺,嘴角邊,依然,是那抹笑容。

塵世的一切,已經與她無關。那個美好的世界,才是她,最後的歸宿。

“娘娘,娘娘,您怎麼樣?”黃公公趕緊扶住她,一張本應看透世情、冷淡無波的老臉,此刻,再次露出焦灼的表情。

“小林子,隔壁的小林子,黃公公,替哀家叫他,拜托你。”張德妃推開他,搖搖欲墜,臉色的煞白與她嘴角殘留的鮮血,更添荏弱,仿佛隨時都會倒下。

長年的壓抑,在見到好不容易上心的人兒在自己麵前離去,內心憂鬱,爆發而出,但是,卻讓她覺得,似乎胸口壓著的大石頭,反而放了下來。

走了,走了也好。這塵世的種種,太多,都容不下她們,即便從未與人相爭,隻想要守護哪怕隻是一點點的天地,但是這片守了二十六年的荒涼天地,卻也容不下她們,走了,走了倒好,走了,所有的一切,悲歡離合、愛恨悲嗔都與她們無關了。

張德妃撫摸上之眉的臉龐,溫柔一笑,那殘留的鮮紅,為她增添一股妖豔,別於張狂的妖豔,而是,解脫的妖豔,讓她的麗容,更添絕色,隻是這份絕色,卻是天妒紅顏。

“眉兒,一路走好。你等著,過不久,哀家就過去陪你,看你如此的向往,讓哀家也好想去那個世界。不要走太快,等等哀家。”那抹笑容,如此絕色,如此灑脫,如此釋然,所有的一切,都該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