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紅鸞隻見這處黑衝衝煙氣漫,火光光灼灼燎人,一旁跪著的正是那可惡的臭子,麵前點了一對蠟燭並三根香,順著風一聽那子還在喃喃自語,
“我……我也不知曉……你……你是死是活,你若是死了可別怪我,我也不是有意的,誰……誰讓你不會遊水呢……”
上頭穆紅鸞一聽卻是又氣又好笑,
“這子還真為我死了,竟在這處燒香祭拜……”
你祭拜也就祭拜吧,人都死了還要倒打一耙,也是虧得老娘會遊水,要不然這會兒是真要來收紙錢了!
嗤!死鬼,待會尋個機會再揍你一頓!
下頭燕岐晟又道,
“你別怪我,我多燒些紙錢、元寶蠟燭給你,這麼多一定夠你在那邊買房買地,買丫頭下人伺候了!”
穆紅鸞聽得直翻白眼兒,怪不得下頭堆得跟山一般,害她以為房子被人點了,當下掐尖了嗓子,幽幽應道,
“我……我死得好慘啊!”
下頭燕岐晟卻是一愣,猛得抬起頭來四下瞧看,
“誰……誰在話?臭丫頭……是不是你?”
燕岐晟因著前頭他親娘剛過世,家裏人祭祀時才知曉人死後還有頭七回魂,想起被自己撞進河裏的臭丫頭,心裏總是不踏實,
“不得她是真淹死了,燕三他們沒尋到呢!”
也怕那臭丫頭已是在護城河中化做了淹死鬼,心下實在虛得發慌,便吩咐人在外頭買了一堆兒元寶蠟燭,紙人紙馬靈房等等,也不能一個人去河邊隻得在院子裏命一幹人等隻許關在屋中不許出來,自己則在這院子裏燒香祭拜,卻是沒想到這深更半夜院子裏竟有人話,
這廂忙跳起來四下觀瞧,初時還當是院子裏的丫頭不聽話,悄悄兒出來了!
回頭望望那邊見四麵廂房緊緊關閉,並沒見人出來,燕岐晟又問道,
“是不是你?你回來了麼?”
穆紅鸞在樹上嘿嘿暗笑,
“騙一騙這臭子,誰讓你撞老娘!”
當下又應道,
“我死的好慘……你……你把我撞進河裏……那河水又髒又臭生生把我嗆死了,我現下渾身冰涼,又餓著肚子,我……我好慘啊!”
燕岐晟聞言心裏更是愧疚得不行了,忙道,
“我……我也是一時氣……氣急了,誰讓你打我……”
被女人騎著打,他長麼大幾時受過這種羞辱?
燕岐晟倒也光棍,當下道,
“我對不住你,害你丟了性命,我現下就給你賠罪!”
卻是二話不撲嗵一聲跪了下來,竟梆梆梆給穆紅鸞磕了三個頭,
“對不住了!對不起住了!對不起住了!”
上頭穆紅鸞沒防到他有這麼一出,驚得好懸沒有叫出聲來,忙伸手一把捂住了嘴,
“好……好了,你……即是陪了罪,我……我便原諒你了!”
這子也是個憨的,男人膝下有黃金,跪就跪了!
到這時穆紅鸞心裏那點子怨恨早就拋到九霄雲外了,
“傻子,男兒膝下有黃金,這就是這時辰院子裏沒人瞧見,若是讓你親爹知曉你這麼隨隨便便給人磕頭,必要打得你屁股開花!”
見那子是真心實意的懺悔,她心下也後悔裝鬼騙人了,隻是現下騎虎難下不敢現身了,隻得閉了嘴不話。
下頭燕岐晟磕完頭想了想又道,
“你在那河裏呆著必是冷了,我……我忘記給你燒衣裳了,你等等!”
罷竟轉身往偏房跑去,唬得穆紅鸞卻是一呆,
這子也真是愣,連鬼都不怕!
她那知曉這燕岐晟就是生膽兒大的,在戰場上見了多少人缺胳膊斷腿連眼皮都不眨一下,怎會怕鬼?
先頭自覺失手害了穆紅鸞一條性命,心生愧疚深夜祭拜,現下以為當真是鬼魂回轉,卻是半點兒不怕,一心想彌補自家的過失,聽她無衣無食,自是急忙忙去張羅。
這廂闖進貼身丫頭的房中,那丫頭聞香嚇了一跳,
“我的好爺,您這半夜不睡燒紙錢,折騰一院子人也不敢睡,怎得這會子又闖進奴婢房裏來了!”
主子不睡她們那敢睡,又不敢出去惹這祖宗發怒,隻得躲在房裏隔著窗戶遠遠瞧著院子裏這位爺爺把個火燒得半高,也不怕走了水。
燕岐晟一把推開她,
“別擋道兒!”
卻是直奔裏頭的臥房,奔向牆角放的衣櫃,過去吱呀一聲打開,也不管冬夏,裏麵外麵,一氣兒給抱了出來,聞香忙過來攔
“爺,您這是做什麼?”
燕岐晟應道,
“你別管,你的衣裳爺用了,過後賠你銀子就是!”